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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支付的公共产品,都在大力推行产业化、商业化,要求人们购买,在社会竞争失利的人将面临无底的深渊。于是竞争愈演愈烈,不断升级并且迅速恶性化,社会的道德底线也一再下降,许多人开始在道德和法律的界线之外寻找生存的机会。交易中充塞着欺诈行为,市场上到处是假冒伪劣产品,街面上铤而走险和见死不救的事情时有发生。生态环境、食品安全和人与人之间的信用关系都受到了巨大的破坏,到处都有布设的陷阱和圈套,人们普遍缺乏安全感和稳定感,总是处于一种焦灼、惶恐之中,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曾经为市场经济奔走呼号的知识分子特别是人文知识分子们惊讶地发现,在正在建立的体制下,他们的位置也飘摇起来,而且不断下陷。面对真龙的降临,这些原本没有后顾之忧,现在有可能沦为弱势群体的叶公们心意徊徨,失去了对现实说话的能力和自信,更遑论要批判什么了。物质生活的迫切性使它赢得了远远超过精神生活的价值,对正在下沉的肉身的拯救优先于对灵魂的拯救。
此外,是西方后现代思潮的澎湃涌入,成为失语者最后的语言,成为一种所向披靡的学术时尚,将人文知识分子,特别是学院知识分子如数收容,变成它的信徒和弟子。他们用中国生活的经验去理解、演绎西方的话语,并且不加检视和批判就拿来套解中国的社会现象,瓦解中国人心中所剩无几的价值理念,为中国社会的世俗化,乃至恶俗化浪潮推波助澜。
应该说,中国刚刚经历过为期不短的禁锢个人肉体欲望的历史阶段,人们对自身的身体和与之相应的物质生活的福祉还相当陌生并心存好奇,深明世道人心的人对这种世俗化的浪潮是可以理解和默认的,但理解之后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则是另一个问题。是采取一种“勿忘勿助”的态度呢,还是采取一种怂恿激励的态度,像过去歌颂高标绝俗的极端理想主义那样来歌颂它,把这种生活取向抬举为唯一真实的货币来排除一切价值?这是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严格说来,人生面对的是由诸多问题交集起来的一个问题域,而不仅仅是某个单一的问题,因此对它的回答是一种道,而不仅仅是一个理。人生在世,既要解决与生俱来的所谓世俗化的问题,解决人能否在地面上站立起来乃至行走的问题,还要解决情感的慰藉与精神的升华与超越,解决人能否在天空中飞翔起来的问题——这关乎心灵的福祉。
处身如此跌宕与喧嚣的时代,面对生活提出的种种困惑,是一个作家欣逢的幸运。韩少功一直关注着社会和人心的微妙变化,对诸多问题都进行了沉静的思考。他接连抛出了《灵魂的声音》、《无价之人》、《性而上的迷失》、《伪小人》、《夜行者梦语》、《个狗主义》、《世界》、《佛魔一念间》等一系列随笔,对流行思潮和大众心理盲区和误区进行分析与批判。
《灵魂的声音》(见《文学的根》,山东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是针对时下文学中存在的精神失血状况而写的,文章指出:“今天小说的难点是真情实感的问题,是小说能否重新获得灵魂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与整个时代精神生活的荒漠化状况有关。“我们身处一个没有上帝的时代,一个不相信灵魂的时代。周围的情感正在沙化。博士生在小奸商面前点头哈腰争相献媚。女中学生登上歌台便如已经谈过上百次恋爱一样要死要活。白天造反的斗士晚上偷偷给官僚送礼。满嘴庄禅的高人盯着豪华别墅眼红。先锋派先锋地盘剥童工。自由派自由地争官。耻言理想,理想只是在上街民主表演或向海外华侨要钱时的面具。蔑视道德,道德的最后利用价值只是用来指责抛弃自己的情妇或情夫。什么都敢干,但又都向往着不做事而多捞钱。到处可见浮躁不宁面容紧张的精神流氓。”丧失精神根基的人们,不可能自足自立,他们势必趋附并委身于权势和物质之上,造作出各种无耻和下贱的模样,失意时颓丧潦倒,得志时穷凶极恶,甚嚣尘上。“权势和无耻是他们的憎恶所在更是他们的羡慕所在。灵魂纷纷熄灭的‘痞子运动’正在成为我们的一部分现实。这种价值真空的状态,当然只会生长出空洞无聊的文学。”凭借一些从异域引进的叙述和修辞技术,变换缭乱的花样维持着虚假的形态。
灵魂的声音(2)
在批判众多无名氏的同时,他赞扬《心灵史》的作者张承志和《我与地坛》的作者史铁生,称他们是“单兵作战”的圣战者。“他们的意义在于反抗精神叛卖的黑暗,并被黑暗衬托得更为灿烂。他们的光辉不是因为满身披挂,而是因为非常简单非常简单的心诚则灵,立地成佛,说出一些对这个世界诚实的体会。”尽管存在某种视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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