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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了,为了那样愚蠢的自尊,他浪费掉了所有可以跟何玉铭在一起的时间。以至于在炮火横飞的战壕里想起他,也只能回忆起那些针锋相对的经历。
拥有的时候不知去珍惜,直到一切都太迟了,他才终于感到后悔。因为他刚刚明白过来他是如此地深爱着那个人,他的爱从来就不曾犹疑,以前以为爱已麻木,原来只是因为想念而不可接近的痛苦。
原来痛苦是可以让人麻木的,麻木地在炮火中挣扎,麻木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麻木地等待着哪一颗子弹或者炮弹,带走他只剩下麻木的生命。
一个没听到命令还在试图顶着炮火开枪的士兵刚被炸飞,残缺的尸体落在纪平澜面前,纪平澜麻木地推开尸体,躲进了一边的防炮洞。
“还有多少能动的?”接连的爆炸声里纪平澜贴着马排长的耳朵喊。
马排长大声喊回去:“带伤的四十一个,不带伤的连我们二十三个!”他看了看那个很快就被炮弹掀起的浮土埋没的尸体,“现在是二十二个!”
纪平澜闭上眼睛扶住了额头,马排长以为他在想对策,但纪平澜在走神,他在想何玉铭。
他在淞沪会战的战场上,在铺天盖地的炮火中,疯狂地想念着何玉铭。
何玉铭说过若他当了军官,会为了自己死的光荣,拉上更多想活的人给他垫背。
他说对了,纪平澜的一个连已经快要死光了。连长死于敌人的飞机轰炸,他接任连长还不到半个月,就眼看着一个整建制的连队一点点被打残,看着朝夕相处的一张张熟面孔在炮火纷飞中以各种死法离去。
上一秒还在跟他说话的人下一秒已经血肉横飞,没有人应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成长,但纪平澜只能这样迅速地从一个学生兵成长为一个负担别人生死的军官。
他已经无力去想死的是不是光荣,会不会被追授什么荣誉,他也不想拉上任何人垫背,可他只能看着他们以各种方式死去,指挥着他们以各种方式去死,最后跟他们一起死,只能如此,还能如何?
纪平澜睁开眼睛,大声下令:“所有的枪弹留给伤兵,你也留下,让他们爬也要爬在战线上牵制住敌军!把所有还完整的叫过来,带上剩下的手榴弹,跟我过去摸掉他们的炮兵阵地!”
这是一个疯子一样的决定,马排长跟看疯子一样看了他几秒,然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小连长,你够种!老子跟你一起去!”
以区区二十人冲击一个炮兵阵地纯属发疯,但是和窝在这里等着变成炮灰,或者逃下战场被执法队枪毙相比,就算马排长也宁愿去发个疯。
“闭嘴!服从命令!”纪平澜一点都不领情地甩开他的手,“我如果回不来,就得你带领他们!快去!”
马排长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在炮击的间隙冲出了防炮洞。
这货就是个疯子。马排长想。
但是他真心佩服这个疯子。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连长似乎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让人自发地愿意追随他。他没有像别的长官那样口若悬河信誓旦旦地喊口号,却用实际行动让周围那些大字不识的大兵们感觉到,同样是要打仗,跟着这个小连长他们会更容易活下来,甚至更进一步——他们可以打胜仗。跟着这个疯子,即使马排长这样惜命如金的老兵油子也偶尔会热血一把,觉得自己似乎突然变得年轻起来。
纪平澜带着二十个士兵,沿着战场边沿几乎被炸平的交通壕和遍地的弹坑前进。他们的阵地上,还能动弹的伤兵在炮击的间隙放枪,冒着随时被炸飞的危险为他们吸引敌人的炮火。每当一个照明弹熄灭,纪平澜和身后的士兵就往前小跑一段距离,当另一个照明弹升空,他们就趴卧在遍地的尸体之中。
不需要过多的指挥,坚持到现在还能喘气的,也只剩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终于摸到了日本人的炮兵阵地,十门大炮交替着对他们的阵地发射炮火,没有人发现他们。
纪平澜原本以为会遇到上百人的抵抗,但杀红了眼的日本兵全都去了前线准备做最后的冲锋,咬牙切齿地想要收割这帮明明武器装备什么都不如他们,却足足挡了他们三天的敌人,甚至没有留下多余的兵力保护炮兵阵地。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也去了前线,他不是个外行,只是完全没有想到一支跟他们死磕了三天的军队,一支明明都死得差不多了,放完这轮炮再一个冲锋就能全歼的部队,还有余裕分兵出来偷袭。
纪平澜当即决定不用手榴弹,一声令下跟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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