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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当儿,冯爷并不知道。他得着信儿,赶到钱家的时候,红卫兵已把“战利品”装上了卡车。
因为红卫兵烧字画的时候,钱颢拼命阻拦。红卫兵小将认为他这是对破“四旧”的挑衅,是跟“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叫板。您想这两条罪状在当时还得了吗?这些红卫兵小将把他推倒在地,抡着军用皮带没头没脸地一通儿狠抽。当时正好是夏天,钱颢穿着一件白衬衫。他的衬衫都被打成了碎片,整个人成了血葫芦。
冯爷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捯气儿呢。大江和他的两个姐姐怕受株连,这会儿早就闪了,只有小湄站在老爷子身边抹眼泪。
“哭有什么用?救命要紧!”冯爷对小湄嚷道。他从胡同口儿的煤铺,现找了一辆平板三轮车,跟小湄一块儿把老爷子抬上了车,冯爷前边蹬着,小湄后边推着,奔了医院。
当时是“文革”红卫兵抄家之风正猛的时候,被红卫兵打伤的人,医院不敢收治。冯爷蹬着平板车,跑了两家医院,都被拒之门外。
小湄想到了大姐小汶在一家大医院当大夫,便让冯爷蹬着板车奔了那家医院,正好在医院大门口看见了小汶。没想到小汶一听车上躺着的是她爸爸,扭脸走了。把冯爷气得“阴阳眼”差点儿就要瞪出来。
看着钱颢在板车上已经奄奄一息,冯爷不敢迟疑,想了想,对小湄说:“走,到人民医院吧!”俩人推着老爷子到了人民医院。
进了急诊室,冯爷活动了一个心眼儿指着钱颢,现编了个词儿,对大夫说:“这是我爸爸,他是老工人,出了工伤。”大夫一听是老工人,不敢怠慢了,赶紧组织人抢救。钱颢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这半个多月,冯爷和小湄怕钱颢所在单位的红卫兵来拿人,不敢离开病房,黑白天轮流守着老爷子。大江和两个姐姐愣没过来看一眼。钱颢被抄家以后,他住的正房被红卫兵贴了封条,钱颢出院以后,进不了家门,冯爷把老爷子拉到了冯家。
冯子卿见钱颢被红卫兵打得遍体鳞伤,实在挺可怜,把他藏在冯家住了几个月。抄家的风声过去之后,老爷子才回到自己家。钱颢大难不死,多亏了冯爷。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呀!钱颢正是通过这次磨难,认识了冯爷的为人。
不过,真正让钱颢感动的是后来的一件事。
“文革”后期,全国掀起了“红海洋”运动。什么叫“红海洋”呢?就是把伟大领袖毛泽东捧成了“神”,全国各地开始制作毛主席像章。最初的毛主席像章有两分钱钢镚儿那么大,后来相互比着来,越做越大了,大的有洗脸盆大小,而且五花八门。有头像有整身的,有整身像带革命圣地韶山、延安的,有毛泽东和列宁的,有马、恩、列、斯、毛五个伟人头并列的等等。造型上有圆的、有方的、有五角星的、有船形的等等。材质上,有瓷的、有铝的、有铜的、有塑料的等等。总之,当时的人几乎把所有的智慧和工艺都花在了做毛主席像章上。
当时北京人把毛主席像章叫纪念章。北京人好玩儿,“红海洋”运动派生了一拨儿玩纪念章的北京人。
所谓玩儿,一方面是收集,另一方面是交换。那会儿,西单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有一个大语录牌,京城玩纪念章的人每天都到那儿去交换,多的时候,那儿聚着有几千人,不但有北京人,也有外地人。
换纪念章的人,一般把纪念章别在胸前,也有手里拿着的,人们一看胸前别着的是什么像章,便过来问:“换不换?”换,便把自己的像章拿出来,相互商量怎么个换法。
当时主要是换,不买不卖。那会儿最“火”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纪念章。这枚纪念章的直径有可口可乐的易拉罐那么大,上面身穿军装的毛主席侧身挥手半身像,下面是一艘大轮船,底下有一行字:“大海航行靠舵手”。玩纪念章的人管它叫“舵手”。一枚“舵手”,能换五六枚普通像章。胡同里的孩子几乎都玩纪念章,冯爷也不例外。他二哥给他找了一枚“舵手”。
一天,冯爷在西单十字路口换纪念章,碰上了同班同学“马小辫”的二哥,他二哥长得又白又胖,圆脑袋,大扁脸,外号叫“大扁儿”。“大扁儿”见冯爷的胸前别着“舵手”,拿出五枚像章跟他换,冯爷没答应。
“大扁儿”说我家里还有好的呢,你跟我去看看。冯爷跟着“大扁儿”到了他们家。“大扁儿”拉开柜门,拿出一个小木盒,从里头取出一个红卫兵的袖标,袖标上别满了纪念章。冯爷看了看,这些纪念章他都有,让“大扁儿”把他的“宝贝”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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