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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亮白紧紧握着刀,突然间又放松,又颤抖一阵,又放松起来。他并不是不能放松,他知道郑天龙是不会杀他的。紧张会使人冲动起来,冲动起来人就会变得没有了感情。
郑天龙突然间觉得他很可悲,也很可怜!
可怜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往往都很可怕!
果然,崔亮白吼道:“你记得吗?今年除夕那天,她生病了,她说她感觉到你回来了,硬要回到老家来。每到过年,她都不肯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吃年饭,总是一个人回到她自己以前的那个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越说越伤心,接着吼叫声就变成了嘶声。
他咬着牙,道:“今年我回去了,但不是完整的一个人回去的。”他又望了望他悬挂在右臂上的右手,道:“她知道你回来了,她就关上门,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的哭,我快死的时候都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我问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你说啊!”
郑天龙整个人都似变成了一堆泥,被任何人踩在脚下,他的心已被绞住,伤痕正在裂开
“你说,痛苦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这不仅仅是痛苦,而是痛苦中的耻辱。
没有男人能忍心对自己如此伤害,因为这种话对自己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自古以来,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才是真正的悲剧。别人的悲剧,任何人都无法真正的了解,所以这世上的悲愁总是多于欢乐。
静,死一般的寂静,洞外的风声听来也是那么的令人心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崔亮白缓缓道:“我问你,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爱着她,为了她,你不惜放弃一切,甚至生命?”
郑天龙只觉得喉头似乎已被塞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未想到崔亮白会问他这样的一句话出来。
无论任何人问他这句话,他都不会回答,这本来就是他一生当中最痛苦的一件事。
这句话无疑就像一把冰刀插进他的内心最深处,让他痛得有苦不能说。
崔亮白盯着他,盯着他的剑,道:“你不回答也好,反正这件事始终都有了结的,而且在今天。”
郑天龙面色惨变,惨然道:“怎么了结?”
崔亮白道:“我已不想再流泪。”
不准备流泪的人都准备流血。
崔亮白紧紧握着刀,慢慢接着道:“因为我不会再做懦夫了。”
也许只有懦夫才会为“昨天”的事永远去流泪。
眼泪并不能清洗耻辱,也不能弥补错误。只有血才能冲掉一切仇恨、一切愁苦、甚至悲剧。
郑天龙的心在绞痛,他发现,崔亮白的确很痛苦,而且痛苦也很深;他还发现,今天走出这个洞穴的人只能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郑天龙手掌心溢出出了冷汗。
这个时候崔亮白又忽然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去见她?”
郑天龙沉默着。
崔亮白的声音已有些激动,道:“她现在就一直在那片梅林里。”
郑天龙的胸膛起伏,手上的指节因用力而已经发白,脸色更苍白,双目中充满了痛苦。
崔亮白一字字接着道:“杀了我,你就可以去见她!”
郑天龙仿佛骤然间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鲜血从他紧握的手中流了出来。
他怎么下得了手,他从来都不想刻意的去伤害一个人,何况是一个已经很痛苦的人。
崔亮白的脸色已有些发青,道:“如果你不敢,那倒下的将会是你。”
郑天龙神情突然变得很平静,静得令人无法想象,哑道:“无论你怎么做,我都绝不怪你。”
说完慢慢的闭上眼睛,紧闭的眼睛里溢出两滴眼泪。
眼泪是咸的,但有些泪流出来不是咸的,而是苦的,甚至酸的。
生死之间,郑天龙本来就看得很淡。
崔亮白大吼一声,向郑天龙冲了上来。
刀光一闪,黑刀已经嵌入了郑天龙的右肩胛。
鲜血已沿着刀尖流了下来,慢慢的滴在地下。
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鲜血滴在地下的声音。这声音就似生命的倒计时一样,一点一滴在郑天龙心里数落着,他希望这一次能解脱枷锁的折磨。
“你为什么不躲开?”崔亮白嘎声道。
郑天龙仍然紧闭着眼睛,平静道:“我说过,无论你怎么做,我都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