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页)
他呵责我:“日照当空,石头滚热,坐这里可不好。”语气中充满着长辈的关切。说着就走到跟前,见我满手是血,一双内敛精诚的眼睛由平常转为惊讶,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动着,转眼就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想起身行礼,手掌却吃痛得紧,血流甚多,不免有些吃力。他抬手阻止了我,自己蹲下身来,左手握紧我的手腕,右手欲拿匕首挑出手掌中的碎石子。
“能忍得住吗?”李忱抬起头问我。
“恩。”我撇过头,盯着远处的杜鹃花,正开得姹紫嫣红,芬芳馥郁。
“萱娘,你知道太宗时的崔行功和敬播吗?”
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两个人,便回答:“回皇叔,崔行功是北齐巨鹿太守伯让之曾孙,颇具文采,曾参与编纂《四部群书》。敬播乃著作郎,撰《高祖》、《太宗实录》等。”
“不错。关于他们二人,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他徐徐道来,“有一天崔行功与敬播赶路,敬播腰佩着棕榈木柄的刀子,走得较慢。行功问他,这是什么木?敬播说,这是棕榈木。行功说,我只问刀子,不是问谁佩的。哈哈!”他兀自笑起来,那笑声颇有几分滑稽。
我抿嘴一笑,便觉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回头看时,碎石子已经被全部挑出。原来他怕我太过痛楚,故意用笑话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顿时心中暖意融融,莞尔一笑:“颍王殿下有您这样体贴的叔叔真是他的福气。萱娘在此谢过皇叔了。”
李忱又拿出一块手巾帮我包扎好,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我站起身,恭敬地向他鞠躬道谢:“萱娘身陷囹圄之时,皇叔和溶弟为了萱娘之事而劳心劳力。萱娘没齿难忘,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亲自向皇叔道谢。皇叔,请受萱娘一拜!”
他欲伸出手让我免礼,正这时,彤儿领着一位医师前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母亲晁氏。
“父亲,王姐姐。”彤儿没几步就蹦跳到跟前,见到我的手,惊异道:“咦——那是父亲的手巾。”
不觉有几分尴尬,看向晁氏,她身着一袭茶褐绛紫两色襉裙,梳着云朵髻,真是婀娜多姿,仪态万千。
她上前说道:“殿下原来用完膳就在此处闲逛,妾以为你出府了呢。”又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浅笑道:“萱娘,刚才得知你的手受了伤,彤儿领着我就立刻赶来。看来殿下已经为你处理妥当了。”顿了顿,又说,“这位郑医师虽不是宫中御医,但在长安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郑医师,你赶快为夫人诊断一番!”
郑医师向晁氏微微鞠躬,欲上前为我检查。我见晁氏虽是笑容可掬,但暗含波澜,便委婉推拒:“萱娘已无大碍,劳晁夫人费心了。府内还有要事,萱娘告退。”
向她弯腰辞别,却听彤儿说:“王姐姐,以后常过来陪彤儿玩。”
我微微点头,颔首致意。离开光王府,便松了一口气。身后那两道目光都是火辣的,只是寓意各自不同。一个压抑却心思深远,一个含笑却略带敌意。
李瀍不在,便觉得心中空空的。顾不得骄阳,绕着曲曲折折的走廊踱步。午后的静谧,千娇百媚的花,浓郁的芳香,清澈的湖水,云卷云舒,清风送爽,惬意无限。平静而美满的生活,是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到的。自己经过几许波折才能得到夫君的爱,想来人生路的不平静不平常终是暂时的,能走到最后才是大赢家。
绕过一个转弯的牡丹花圃,一阵刺耳的争吵声灌入耳内,我停下脚步,仔细听去,原来是紫雪和紫梅。
难怪今日醒来见不到她二人,却是跑这里来争吵了。透过缝隙瞧去,紫梅正跪在紫雪的面前,哭哭啼啼,边哭边磕头:“紫雪,求求你不要告诉王夫人,否则不但我的命不保,而且我腹中的胎儿也将会丧命。求求你了……”
胎儿?我一愣,再细细看去,紫梅的下腹已经涨得跟脸盆一样大,只是平日穿着宽松的束胸襦裙看不出来。回忆起来,沈氏身亡前一天,李瀍与紫梅有过隐曲之事。这个胎儿是不是李瀍的呢?难道紫梅是怕我会向对沈氏那样对待她吗?
紫雪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叉腰说:“不告诉夫人也可以,但是你得把那封信交给我。”
紫梅微微怔住,摇头哭嚷起来:“紫雪姐姐,你为何连一个有情之人最后的思念都要掐断。他对夫人情深意重,眼看就要入法场处决,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紫梅泣涕如雨,连花都动容。
我心一纠,顿觉隐隐作痛。她口中的夫人指的是我,入法场那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