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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礼堂人。于是开演,演出甚为激烈,尘土四起。演员们在台上泪光闪闪,退下来一过边
幕,就嬉笑颜开,连说怎么怎么错了。王一生倒很入戏,脸上时阴时晴,嘴一直张着,全没
有在棋盘前的镇静。戏一结束,王一生一个人在边幕拍起手来,我连忙止住他,向台下望
去,书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前两排仍然空着。
大家出来,摸黑拐到画家家里,脚卵已在屋里,见我们来了,就与画家出来和大家在外
面站着,画家说:“王一生,你可以参加比赛了。”王一生问:“怎么回事儿?”脚卵说,
晚上他在书记家里,书记跟他叙起家常,说十几年前常去他家,见过不少字画儿,不知运动
起来,损失了没有?脚卵说还有一些,书记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书记又说,脚卵的调动
大约不成问题,到地区文教部门找个位置,跟下面打个招呼,办起来也快,让脚卵写信回家
讲一讲。于是又谈起字画古董,说大家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书记自己倒是常在心
里想着。脚卵就说,他写信给家里,看能不能送书记一两幅,既然书记帮了这么大忙,感谢
是应该的。又说,自己在队里有一副明朝的乌木棋,极是考究,书记若是还看得上,下次带
上来。书记很高兴,连说带上来看看。又说你的朋友王一生,他倒可以和下面的人说一说,
一个地区的比赛,不必那么严格,举贤不避私嘛。就挂了电话,电话里回答说,没有问题,
请书记放心,叫王一生明天就参加比赛。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称赞脚卵路道粗,王一生却没说话。脚卵走后,画家带了大家找
到电工,开了礼堂后门,悄悄进去。电工说天凉了,问要不要把幕布放下来垫盖着,大家都
说好,就七手八脚爬上去摘下幕布铺在台上。一个人走到台边,对着空空的座位一敬礼,尖
着嗓子学报幕员,说:“下一个节目——睡觉。现在开始。”大家悄悄地笑,纷纷钻进幕布
躺下了。
躺下许久,我发觉王一生还没有睡着,就说:“睡吧,明天要参加比赛呢!”王一生在
黑暗里说:“我不赛了,没意思。倪斌是好心,可我不想赛了。”我说:“咳,管它!你能
赛棋,脚卵能调上来,一副棋算什么?”王一生说:“那是他父亲的棋呀!东西好坏不说,
是个信物。我妈妈留给我的那副无字棋,我一直性命一样存着,现在生活好了,妈的话,我
也忘不了。倪斌怎么就可以送人呢?”我说:“脚卵家里有钱,一副棋算什么呢?他家里知
道儿子活得好一些了,棋是舍得的。”王一生说:“我反正是不赛了,被人作了交易,倒像
是我沾了便宜。我下得赢下不赢是我自己的事,这样赛,被人戳脊梁骨。”不知是谁也没睡
着,大约都听见了,咕噜一声:“呆子。”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儿,大家满身是土地起来,找水擦了擦,又约画家到街上去吃。画家执意不
肯,正说着,脚卵来了,很高兴的样子。王一生对他说:“我不参加这个比赛。”大家呆
了,脚卵问:“蛮好的,怎么不赛了呢?省里还下来人视察呢!”王一生说:“不赛就不赛
了。”我说了说,脚卵叹道:“书记是个文化人,蛮喜欢这些的。棋虽然是家里传下的,可
我实在受不了农场这个罪,我只想有个干净的地方住一住,不要每天脏兮兮的。棋不能当饭
吃的,用它通一些关节,还是值的。家里也不很景气,不会怪我。”画家把双臂抱在胸前,
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看着天说:“倪斌,不能怪你。你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求。我这两
年,也常常犯糊涂,生活太具体了。幸亏我还会画画儿。何以解忧?唯有——唉。”王一生
很惊奇的看着画家,慢慢转了脸对脚卵说:“倪斌,谢谢你。这次比赛决出高手,我登门去
与他们下。我不参加这次比赛了。”脚卵忽然很兴奋,攥起大手一顿,说:“这样,这样!
我呢,去跟书记说一下,组织一个友谊赛。你要是赢了这次的冠军,无疑是真正的冠军。输
了呢,也不太失身份。”王一生呆了呆:“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