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饿殍(第1/2 页)
大兴县属顺天府,离京城仅仅五六十里,可是让韶龄没想到天子脚下居然有如此惨景。
虽然已经搭了几座粥栅,几口大锅也正在大火上熬着粥,但是活着的人却并没有抢着来排队,而是到处散坐着或是躺在地上,这些人已经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有惨者,离活人不远处,还躺着好些死人,这时正让大兴县衙招来的人从车上抽下竹席,在一具一具将他们裹起来。
韶龄看到朱佑樘眼里的愤怒,想拉他回去,却看到他正回头向一个粥棚望去,目光严厉。
那应该是大兴的县令,他穿着补服,戴着官帽,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居然还有一个差役替他搬着把椅子摆在一口大锅的灶火前烤火。
朱佑樘怒气冲冲地朝他走去,其他众人也跟在后面。
“你就是大兴的县令?”朱佑樘问。
那个县令上下打量几人一番,大概看出几人衣着不凡,虽心存疑惑,倒是十分客气:“正是,敢问公子是?”
朱佑樘不接他的话,径直问道:“这么多死了的人怎么掩埋?”
县令说:“眼下正在找人,准备挖一个大坑作义冢,一处埋了。”
“还有这么多活着的,就算有一碗粥喝,夜间睡哪里?”朱佑樘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县令叹了口气:“我也犯愁。这么多人哪有地方让他们睡。”
朱佑樘问:“那就让他们冻死,病死?”
大兴的县令见朱佑樘声严色厉,便也不高兴了:“谁想他们冻死、病死了?”
“粥棚不设在城里,让这么多人大冷天都待在荒郊野外,不就是想让他们冻死吗!那么多人得了疫病,没有大夫,那不是让他们病死吗?”朱佑樘的目光倏地刺向那个县令。
“这么多人全部进了城,怎么安置?”那县令毫不示弱。
朱佑樘骂道:“你睡在哪里?你的家人睡在哪里?不是都住在城里吗。你有地方睡,就没有办法安置这些难民?!”
县令一怔:“你是何人,你怎敢与本官这样说话.....”
朱佑樘气愤:“你要我怎样说话?朝廷将大兴县交给你管,大兴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对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吗!”
县令气极,喊来差役就要打几人。
何鼎大喝一声:“小小县令,太子殿下在此,你们谁敢动!”
说着朱佑樘拿出一块金牌,上面是“如朕亲临”四个大字。韶龄认了出来,这就是当年他还化名纪右堂的时候带自己去诏狱用的。
县令一见金牌,腿便软了,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小人错了,求殿下饶了小人。”又开始哭诉道:“小人也没办法啊,户部的堂官就给了这点粮食。这点粮食只能干这点事啊!”
朱佑樘更生气了:“粮食我会给你运来,不够我还会向户部要。但从今天起再饿死一个人、冻死一个人,我就向朝廷参你!另外,把县衙腾出来,把县学腾出来,还有庙宇道观,城里所有能腾出来的地方都腾出来,让难民住进去!去找医官,给他们看病。”
说完这句,朱佑樘不再理他,大步向那些地上的百姓走去,大声说道:“粥很快就熬好了!父老乡亲能坐的都请坐起来,能站的都请站起来,再躺着就会起不来了,喝完了粥都搬到城里去,你们县太爷给你们安排了屋子!听我的,都起来,起不来的,请别人帮一把!”说着他自己首先走到了一个老人身边蹲了下去,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手臂拿到自己肩上,将他半抱半搀扶了起来。
何鼎和蒋琮也都奔过去帮忙,韶龄向县令和那些差役这边望去,喊他们:“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
县令赶忙叫上差役:“快快快,快扶进棚子里,去把县衙跟县学腾出来,快!”
回去的路上,朱佑樘向韶龄道歉,没有看上南戏。
韶龄知道他心情沉重,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阿韶,你说这皇城之下,尚有那么多百姓因饥寒疫病而死,那关西还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这些地方官视若无睹,内阁和户部不得已拨去了一些军粮也是虚应故事,我只能看着百姓在眼前一个个死去.....”说到这里,一向内敛隐忍的朱佑樘的眼角里有了薄薄的雾气,泪痣上似乎也晶莹起来。
“殿下。”韶龄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一定有人像殿下一样看到这些百姓了,如果不是心存百姓,余大人年过花甲,何苦又去陕西。还有驸马都尉李大人、宾之、杨一清、杨守陈、倪岳他们,甚至你们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