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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去为外甥挑选一个好学校。理所当然,他们家也会搬走。
我走在河堤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是姐姐齐二林给我的。裙子有些褪色,花边上的白花已经不再新鲜,蔫头蔫脑的被挤光了水份。当护士的齐二林讲究卫生,也很爱惜衣服,所以,我很乐意穿她给的衣服。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樟脑丸味儿。昨天回家,齐二林带回了她的男朋友,名叫吴俊,长得浓眉大眼,眉宇间有一股逼人的英气。当他坐在桌上吃饭时,准岳父——也就是我父亲拿过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白酒,酒还没沾唇,吴俊的脸就染得通红,他不敢迎接父亲的目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酒,又不能不喝。齐二林事先交代过,父亲喜欢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如果不喝,就说明他小家子气。吴俊很为难,但为了白衣天使齐二林,也只得豁出去了。看着自己的准女婿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父亲很是满意,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男人不喝酒,白到世上走。哈哈,是条汉子!接着吃饭,吴俊见齐二林洒了几粒饭粒在桌上,偷偷捡起来送到了嘴里。齐二林瞪了吴俊一眼,哪知,这一系列的镜头还是被父亲看到了,他满面红光的对吴俊竖起了大拇指,说:好!我家二林嫁这样的我也放心了!是个做家的男人!吴俊不好意思地笑。父亲接着说:来,来,快吃,这鸡汤,是刚熬好的,吃吃!
齐二林谈了这么好的一个对象,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所以,这几天,他看什么都顺眼,也不发脾气了。齐微林是看大人眼色行事的,如果父亲整天板着脸,他哪里都不去,是个小乖乖;如果和颜悦色,他就要出轨。齐微林的书本,乱七八糟地放在板凳上,铅笔芯缩在被削得稀奇古怪的木头里,露出一个饱经风霜的小脑袋,找不到小主人。这个星期天齐微林从早上溜出门,到了傍晚还不见踪影。两顿饭熟了吃了也没见他的影子,一家人这才慌了,锁了门,沿着河去找。
楚江的水涨了。
离家不远处的河心,有一个大墩船,那是水厂的抽水处。楚江近百万人每天都要吃到用到这水。而离大墩船不到五百米的河岸,一条粗水管正在往河里排污水,是春风造纸厂的。脚绕过水管,看着那条惊心动魄的黑龙直接扎进河里,心就揪紧了。在我眼里,那已经不是一条河,而是所有楚江人的胃,是我们的血液之河。怎么能这样呢?春风造纸厂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们难道就不喝水么?我想吐,把每天吃下的喝下的给吐出来。然而,又想到楚江所有的下水管也是通向这里,就觉出“循环”这个词是那么的不可饶恕,就把目光很深沉地看着远处,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远远地看到钟新,想:难怪钟新要离开这里,楚江太小了。小得罪恶都无处可藏,小得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罪恶。
在水管前的五十米处,是一条通向河边的小路,沿着小路拐下去,就能来到河边。每年夏季,河边的浅水区就成了饺子锅,上上下下的肉坨坨在锅里翻滚着。父亲是游泳全能选手,但他是从不来这饺子锅的,他说:成什么了?男的光着身子也没啥好看的,那些女的,裤裆里系条红领巾,脸皮估计有几尺厚,不要脸也不要屁股,有伤风化呀!所以,因为这严格的家教,我是从不当饺子的,按父亲的说法,女的只要穿了泳装到河里下饺子,那饺子就变成了婊子。我不知道父亲后来在电视里看没看过光屁股女人,但潜意识里觉得他有些虚伪,因为过年贴年画的时候,他总少不了买几张穿泳装的美人图回来。而已经被我识破的有关他与母亲的嘿咻事更使他的话没有了丝毫说服力。眼下还没到下饺子的旺季,我本来准备在此处下河堤去找弟弟的,但看到钟新在前面,就改变了主意,又接着往前走。钟新几天不见,怎么又长高了?说起来与他同学一场,但还没在一起谈过多少话呢。
想着想着,我就走到了钟新跟前,或者说,是钟新走到了我跟前。我的眼睛落在钟新的眼睛上时,很快转移。瞬间的对视使我感叹时光的流逝,若干天不见,我和他都长大了。这种长大,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我们还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泄露。我的目光触摸到钟新的衣服,然后,它长出手臂触摸到他的肉体,接着,这双手臂又长驱直入触摸到他的心灵。我相信钟新也在进行着这种无声的触摸,因为我明显感觉到皮肤和心灵的骚动。昔日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怎么刹那间就有了份量呢?我羞涩地笑了,不能解释这种生命现象。十六岁这一年,我不仅仅用眼睛去观察,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心灵去阅读。看见我嘴唇紧抿着无声地笑,钟新也紧抿着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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