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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一听都是脸色一变,像是明珠忙走开了几步,装作没听见。
只有那个刚刚被复为内大臣的索额图漫悠悠地走到法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国公爷可别这么说了,皇上是圣君慈父,这世上最让人心痛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六阿哥素来聪慧又得皇上疼爱,这么没了大好前程都断送了。咱们做奴才的这时候要体谅皇上的慈父之心。”
他说罢还故意看了明珠一眼。这里一群大臣听说明珠的长子纳兰侍卫已经病入膏肓,这两天家里都开始准备找人备棺木冲喜了。纳兰容若是明珠长子,文采名满天下要是能好好的未来绝对是翰林翘楚入阁拜相的命,现下眼看着就要英年早逝谁都替明珠夫妇惋惜。明珠听见索额图这句绵里带针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身边几个亲近的同僚拉着又是在乾清宫门口简直要上去同索额图拼命了。
刘嬷嬷悄悄同皇贵妃道:“依奴才看一等公说这话也是没错的,都这么多天了,奴才听说慈宁宫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才派了苏嬷嬷来。”
皇贵妃瞥了刘嬷嬷一眼却没说话。她透过门缝盯着索额图看了半天,嘴角突然勾出一抹嘲讽。“我们走吧。”
刘嬷嬷跟了上去,皇贵妃扶着她的手冷冷说:“我们佟家的人,别和索家一样管不住自己。”
···
夕阳西下,碧云寺的后院里火光冲天,火舌无情吞噬着朱漆小棺,带走了皇家第六子的一切。
可只有站在院子里的人知道,这世上的确已没有六阿哥,可大火也只带走了一只被称作黄大仙的猫,其他的都同这火一起悄无声息地付之一炬。
蓁蓁由秋华扶着从碧云寺正门下山,身后庙中的僧人已做起晚课,梵音阵阵让她生出劫后余生的怆然。
銮轿在夜幕降临时停在昭仁殿东侧的小门外,乾清宫候了一日的大臣也已经散去,一身银沙灰袍的蓁蓁下轿,缓步走进昭仁殿的小院。
她走时心灰意冷、天地暗淡,她归时忐忑不安、不知祸福。
推门,入内,跨过槅扇,昭仁殿东暖阁的壁瓶里的紫藤花十几日未换早已枯萎成干。没有火烛,没有人声,这里安静得如同古井。
皇帝依然坐在那里,如她走时一般,今日是十五,只有月光洒落透过明窗,照着炕桌上的松花石砚台和竖格玉牒。
蓁蓁看见玉牒上新写的卒年,看见他憔悴的容颜。
她站在他面前,他抬起头,他用嘶哑的嗓音说:“朕错了。”
他的歉疚、他的懊悔、他的痛苦最终凝结成这三个字。
蓁蓁的手颤巍巍地在他面前举起、打开,月光下玉晗散发着温润的色泽,透出纯净的光彩。
她亦笑亦悲,他看一眼玉晗再看一眼她,不可置信又瞠目结舌。
“我们没有六阿哥了。”
“朕知道。”
他的手指触上玉晗,冰冷的玉却像星星的火。
五日后,皇帝复朝,朝臣退朝之时那些个七上八下了二十天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皇帝下朝后终于又踏进了慈宁宫。
苏麻喇姑抬起手腕,壶里的水顺着壶嘴缓缓流注到青花瓷杯中,片刻后一阵淡淡的茶香从敞开的杯口冉冉飘散开来。皇帝捧起茶杯温热的杯身烘得他的掌心暖呼呼的,也不知怎么,皇帝的眼眶突然也一下跟着热了起来。
“那孩子的身后事都办好了吗?”太皇太后的声音不似以往那样的严肃而是染上了几分伤感。
皇帝点点头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蓁蓁带回了玉晗和一张住持喇嘛的批语,皇帝看过以后再也没有问过。
就当骗自己又如何?
“那德妃呢?”太皇太后轻轻拨动着手上的珠串,又问。
皇帝眼神一暗摇了摇头,蓁蓁熬得太苦,回宫当夜就倒了下去,这后五日的不朝不出是他一直在守着高烧不退的蓁蓁。
“烧是退了,但醒过来以后不大说话。”
蓁蓁昨日烧退醒来,除了开口要过水,其他时候都抱着膝盖一个人发呆发愣。皇帝枯坐了半日想和她说点什么,可蓁蓁却留了一句:“您走吧,我想安静安静。”
皇帝知道她几月过得如何煎熬,往日的热情暖意都被消磨殆尽,只剩一个疲惫的躯壳在勉力支撑。
“唉。”太皇太后揉了下额角,她是庆幸皇帝撑过来的,至此她终于是放下心来:皇帝与福临终究不同。
既然如此,她也敢和皇帝说正事:“闹过了,还得办正事,记得你和我说过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