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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莫扎特决不像有的人说的那样,他的旋律中永远是欢乐和愉悦,仿佛除了欢乐,他没有其他情绪。这怎么可能,莫扎特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磨难不可避免地也会出现在他的音乐中,只是他从不嚎啕悲叹,他永远用优美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便这感情充满了忧郁和哀伤。有一次,听莫扎特的《施塔德勒五重奏》,一支安闲而出神入化的单簧管,在几把提琴的簇拥下,如泣如诉地吹出委婉迷人的旋律。这是莫扎特晚年的作品。儿子评论说:“这段音乐,好像有点伤心。”是的,孩子,你听出来了,是有些伤感。虽然和他的其他作品一样优美,但那种无可奈何的伤感情不自禁地从优美的旋律中流露出来。
和他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相比,这是完全不同的情绪,前者是孩童对世界美妙的期待,后者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艺术家发自心灵的叹息。都是莫扎特,都是那清澈纯净,但反差是如此之大。这就是人生的印记,谁也无法超越它们。
“他为什么要写这首曲子?”儿子问我。我告诉他,有一个吹单簧管的音乐家,名字叫施塔德勒,是莫扎特的好朋友,莫扎特写这部作品,就是送给施塔德勒的”“。这是对友情的怀念和歌颂。“哦,莫扎特在想念他的朋友。”儿子自言自语。
人间的友情,难道就是这样蕴涵着深深的忧伤?单簧管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旅人,尽管疲倦劳顿,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提琴们犹如一群白衣少女,在他身后翩翩起舞。少女们追随着旅人,他却只顾往前走,不紧不慢,和少女们保持着小小的距离,他们的脚步声汇合成和谐沉稳的节奏……在寒冷、饥饿的窘迫中,真挚高贵的友情是怎样一种色彩呢?我在单簧管优雅而踉跄的步履中闭上眼睛,我看见了那个吹单簧管的音乐家,他忘情地吹着,陶醉在一颗高贵的心赠予他的友情的歌声里。温暖的烛光随着音乐的旋律在他的脸上晃动。烛光照射的范围是那么狭窄,听众们都在不远的黑暗之中。黑暗中,莫扎特站在人群的后面,正像我想象的那样,他斜倚在墙上,默默地听他的朋友把涌动在他心中的音符一节又一节地表达出来。在音乐的光芒中,他苍白的脸色显得那么焕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美好的音乐并不能改变惨淡的人生,然而它们把无数奇妙的瞬间留在了能听懂这些音乐的灵魂中。
儿子刚生下来时,我就让他听音乐,我从我的并不丰富的音乐录音带中挑选了半天,选出的是莫扎特的一组钢琴曲,妻子说:“行吗?给他听这样的音乐?”我说:“为什么不行?莫扎特不是深不可测、难以接近的。你怀孕的时候,不是也常常听这样的音乐吗?儿子在你的肚子里时,已经听过了,他不会感到陌生。”妻子笑了。当时根本没有什么高级的音响设备,一个很简单的匣式录音机,放在摇篮边,把音量开得很轻。音乐就这样在出生不久的儿子耳边响起来。一个遥远的外国人,用亲切的口气,向我们的婴儿描绘着他的仙境一般的梦幻……儿子安安静静地听着,眼睛睁得很大,望着天空,似乎想在空中找到那美妙旋律的影子。最有意思的是,每当他哭闹时,只要打开录音机,让莫扎特的旋律在他耳边响起来,他就会立即停止啼哭,变得十分安静。他的小手舞蹈般在空中挥动着,仿佛是想抓住飘荡在他耳边的那些奇妙的音符。他永远抓不住那些奇妙的音符,所以这些音符就越来越奇妙。他常常是听着音乐安然入睡,莫扎特在轻轻地为他催眠……在蒙昧混沌的世界中,有这样的音乐渗入心灵,会怎么样呢?音乐会不会像种子,落进尚未耕耘过的心田中,悄悄地发芽长叶,开出清馨典雅的花朵?我告诉儿子,莫扎特离开人世时,两袖清风,一无所有,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留下买一口棺材的钱。在风雪中,他被不认识的人埋葬在谁也知道的地方。人们甚至无法在他的墓地上献上一朵小花。
“他为什么那么穷?”儿子的目光里饱含着困惑和不平。
“因为那时音乐不值钱。”我的回答无奈而黯然。
这时,我们的耳边充满了莫扎特的音乐,是他的最后一部交响乐《第四十一交响曲》。那是蓝色的海水,平静地冲洗着沙滩,那是人心和天籁的融和,是超越时空的预言,是不死的灵魂在呼吸,天地间回响着那永恒的潮汐,无穷无尽……“钱算什么?”儿子突然喊道,“钱会烂掉,音乐活在人的心里!”我和妻子相视一笑。在音乐的流水声中,我们狭小的屋子变得无比宽阔,所有的墙壁都消失了,可以看到最遥远的风景。莫扎特像一个目光平和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