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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只在嘴巴上透着关心。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即使她明天就死,他们的眼里也未见得能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渐渐地她也去得稀了。
当然,在一个单身女人的日子里,也免不了那些纠缠和骚扰,还有染黑肺叶、染黄手指的香烟,安眠药和上网聊天,但这些只占她生活极少的一部分,而大部分的时间,她总是在半夜里醒来,与黑暗对视,或者抚摸她的塔罗牌,因为所有的塔罗牌都有一个特性,它需要不断地抚摸,否则,你就无法把灵魂赋予它,它就不准,换句话说,你不抚摸它,它就死了。
塔罗牌还有人抚摸,比我还幸福呢。她悲哀地想。
然而现在要过的可不是一般的年节假日,这是世纪之交的千禧年啊!千年等一回,她可不想在千禧之夜仍然像个孤魂野鬼似的独自在家,面对着那台新买的苹果机。那样的话,她真要疯掉了。可四周如此静谧,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把她遗忘了。
她试探性地打了几个电话,人家显然都有安排了,话里话外都透着喜兴,谁也没真的惦记她,谁也没真的想和她一起过千禧之夜。她味同嚼蜡地吃着泡面,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饭的兴趣了,人也瘦了许多。她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这么没人缘儿呢?反省再三,的确有些事做得让人不待见,拢不住人,譬如铃兰,虽说过于伶牙利齿了些,到底在大事上还是帮得上自己的,可自己心里怎么从来就没看上过她呢?是嫉妒?因为她年轻漂亮?不不,她年轻是真的,漂亮可谈不上,皮肤黑,还黑得不均匀不透亮,黑得发乌,脸上又抹了厚厚的粉,越发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她常常奇怪自己的助手又没生过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大枣核儿?而且她那身肉是减不下去的,不是一般女人家的暄肉,那是运动健将式的肌肉,五官自然是端正的,可是既不美又不媚,整个一个铁姑娘战斗队。当初老姑娘接纳了她,不过是因为她做事精明能干,嘴又严,又懂得她的心思,天生就会一套热络,用话挠人,总挠到人的最痒处,她要想把谁搞掂,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且既不用色也不用财,这才是真正的硬功夫,老姑娘看中的就是这点,可她从来没真正相信过这个枣核形黑女人,甚至在潜意识中对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有一天晚上,她梦见铃兰手持利刃向她扎来,她英勇地夺过刀,一刀一刀地把铃兰割成碎片,割成了一个骨头架子,但是没有血。自那天始,她断定她的助手是个没有灵魂的人。
是啊,在我们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已经交代过,我们的老姑娘何小船把人分成两种,有灵魂的和没有灵魂的。有灵魂的,有痛苦,有道德底线,有血;反之,则什么也没有。
她急忙去查五行,结果令她吃惊的是,竟然是她克铃兰,而非铃兰克她。铃兰是火命,她是水命,水克火,她心里踏实了些,但细想想,还是怕。所以当铃兰主动提出要走的时候,她连虚伪的客套也没做一下,就痛快地答应了,心里竟大大地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在铃兰真正走后,她才发现,自己是完全被孤立了,被隔绝了,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架独木桥,消失了。
她在黑暗中摆起塔罗牌,用冰冷的汗湿的手扣住一张牌,翻过来,半天不敢看。就在她几乎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电话铃在暗夜中听起来像炸雷一般爆响。
她打开灯,突然眼前一片灿烂:那张翻开的塔罗牌上是一对恋人,恋人身后的花园里,鲜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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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温厚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问,千禧夜你有安排吗?
她觉得转瞬间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女人。
他是任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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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约了很多个地方,都一一推翻了。最后他说,还是去你家吧,你的新家,我还没有去过。她说好。
她说好的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肮脏,凌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但是荷尔蒙立即起了作用,她好像一下子激情万丈,小时候听到过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就在耳边回响,她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的青春期,那时候做值日,无论多么脏乱差,她总能趟出一条路来,最后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那已经是多么久远的事了啊。
待她动起笤帚抹布来,才知道擦掉那些积垢是如此之难。她暗暗地叹息着:一个女人家竟然也可以如此的脏乱,过去,她曾经嘲笑过哥哥恶臭的袜子,可哥哥结婚之后就洁净了,难道一个婚姻的制约力量如此之强,一个单个的人,孤独的人活在世上如此之难?
当她的房间终于艰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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