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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意识到电梯还没有坠落到底时,沉默了万分之一秒,又开始新一轮的喧嚷。年青男人哑着嗓子喊起救命来。
中年男人在低声安慰儿子,男孩呜咽着说怕、、、怕、、、
简岫峰说:安静一下,电梯已经停下来了,很快会有人来的。
仿佛是他这句话的注脚似的,灯在熄灭了三两三分钟后闪了几闪,重新亮了,小男孩首先发出了一声欢呼。
年轻女人也稍微镇定了下,她的男人抖着嘴唇皮问道:大大大哥,你看还会往下落吗?
他女人立刻拧了他一把:你空口许愿啊。
简岫峰说:我不知道,等等吧,灯能亮,说明有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儿啦。
大概十分钟后,他们出来了,被卡在负一楼与一楼之间,简岫峰在楼下抽完了一枝烟,这才换了一乘电梯,往十八楼去,继续去参加婚礼。
这一次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镜子好像也比较正形,看上去与他本人的样子比较相像。他靠在墙边,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在刚才就要坠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刘俊的脸是如此清晰地占据了他空白的大脑,像是一张白纸上画着的那样清晰。
他记得从前有一部电影,有一句台词:不到最后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的是哪个?
原来如此,以为早已经忘掉的人,在最后的时刻仍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无论时间怎样流逝,无论是怎样绝情,无论怎样刻意遗忘,原来有些人早就被悄悄镌刻在内心深处,一切都能洗白,唯有这是不能褪色的印迹。
狭小的电梯间里,简岫峰痛快地哭泣着,眼泪像淌得不可收拾,看上去最符合女生酷男人标准的简岫峰,此时哭得像是个谈恋爱的女大学生,电梯却不间断地直上了十八楼、、、、、、
喜宴散了之后,简岫峰不想回家,他一个人坐上回天回的车。
天回已经面目全非了,他的家也包括刘俊的家,和镇上大多数的街道一样,拆得踪影全无了,昔日是他们家的地方,现在是一条开阔大道,直通山上的植物园,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后山上的墓园。
时间正是清明前后,大地回暖的同时,仍有不甘心的寒流时时袭来,冻得简岫峰的指尖微微发麻。
平时很冷清的后山上,因为上坟的人多,显出与墓园并不相称的热闹,墓园入口处的荒地上,摆满了上坟人的车,能听到山上传来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脚下是遍地金黄的菜花地,间以碧绿的小麦地,大地就像是绿黄相间的地毯,天上飞着几只上下翩跹的风筝。
简岫峰避开半是来上坟半是来游玩踏青的人们,从后面的小道进了墓园,这里人少得多,草长得比别外茂盛多了,但是仍有新鲜的浅浅的脚印留下。
简岫峰微觉得奇怪,这条小道只有从小生长在这里的人才知道,后来葬在这里的多是城里的人,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条小路。
再拐一个弯,远远地能看到刘俊母亲的坟头了,迎面慢慢走过来一个人,他们相距大约十米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刘俊穿着黑色的风衣,发梢被风掠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个子长高了一点,他努力使脸上的僵硬表情自然起来,轻轻地叫道:简岫峰,是你。
简岫峰呆呆地站着,梦呓似地说:你回来了?
刘俊向他慢慢走来:是啊,来给我妈上坟。他在简岫峰面前停下脚步,细细地看了他一回:简岫峰,你老了。说着,在简岫峰鬓边轻轻一挠:都有白头发了。
简岫峰这才惊醒似的,慢慢地说:也该老了,明年就三十了。 你、、、、、到是风华正茂啊。他的语气中加进了两分揶揄。
刘俊看着他,眼光缓缓扫过简岫峰:我见过你儿子了,简岫峰,他很像你。
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从简岫峰的口腔里一直弥漫到他的胃里,慢慢地渍着他的心,他努力压下这种无法品味的酸楚,说道:你的呢?是女孩还是男孩?
刘俊淡淡地笑道:我们暂时没有要孩子。
简岫峰觉得心口开始痛起来,好吧,要痛就来个痛快好了,他在路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满不在乎地说:夫人呢?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刘俊平静地说:她没回来,暂时走不开。他望了望山下:这里变了好多,我差点认不得了。
简岫峰淡淡地说:再变,也没有人变化大。
刘俊沉默了一会,打起精神说:你怎么回城?
坐公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