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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呢,”周冰已憋不住大笑,“你那天穿了个粉红桃花裙,天蓝缨络罩褂儿,脸儿涂得白白的,嘴巴红艳艳,头发梳个歪髻——哈哈哈还差了个金凤步摇!被祖母摆弄着唱了一句‘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
“……”
赵睿和方青梅早已笑瘫在一旁。
周寒脸色微寒,却已经无力阻挡自家大哥揭露自己的不堪往事。
看完了戏,又在周老太太处用过晚饭,周寒与方青梅照例把陈禀和陈夫人送回了侧院,两人才往梅园回去路上。
过年这几天天气晴好,白日里固然暖了些,夜里风仍十分寒凉。当空一勾细细的弯月,碧蓝夜空里洒满了璨亮的星子。两人都披着皮毛衣裳,也觉不到冷,说着话踩着青砖路不紧不慢往回走。刚进了梅园,说到下午看的戏,方青梅想起周冰描述的周寒扮戏子的模样,忍不住便“噗嗤”笑出声来。
周寒也忍不住轻笑。方青梅看他也笑了,才放开胆子道:
“周渐梅,周大哥说的是真的?”
“还不止他说的那些呢。”周寒笑道,“其实我当年是正儿八经拜师,偷偷跟着戏班子里的师傅学了半个多月的戏。”
方青梅顿时瞪大眼:
“真的?”
她还以为是周冰故意夸大其词,谁知周渐梅竟然真有这段出奇的历史!
“真的。”周寒点头,“现在还记得不少段子。你想不想听一段?”
“要听!我要听!”
方青梅两眼灿亮,几乎要放光出来。周渐梅今晚是陪着周冰少喝了几杯,但远还不到醉的地步,谁知他怎么忽然就要唱戏给她听了?!许是过年了,心里特别高兴?!
不管什么缘由,这千载难逢的“周渐梅反常记”,她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这边方青梅摩拳擦掌,一旁周寒却不紧不慢背起了手,清清嗓子:
“也不能白听。”
“……你也要压岁钱?”
“我并不缺那几两银子。”
方青梅歪着头道
“那你要什么?——先说好了,得是我有的。”
周寒笑道:
“放心,不会难为你的。前几日在书房写字,不小心将墨沾到荷包上了。府里的绣样子都看腻了,你便为我绣一只新荷包吧。”
“……就这么简单?”
方青梅虽不善女红,可是活儿到底还算能拿出手的,区区一只荷包,尚且难不住她。
“就这么简单。不过不能敷衍了事,也不能找人代劳,”周寒挑眉道,“须得仔仔细细,一针一线都是你亲自绣的。”
他本以为方青梅会讨价还价,谁知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点头笑道:
“这买卖太划算了,等回去我便给你绣。好啦,周二公子,你要言而有信,这便唱吧!”
两人此时正漫步过了竹林到了门前。周寒索性停住了脚步,喊了小凤过来:
“小凤,你和厨房各位也都说一声,今晚这园子里你们不用伺候着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小凤应声去了,转眼便遣退了众人。
周寒抬脚便进了书房里,回头朝方青梅道:
“这里地儿也宽敞。”
房中燃着火盆,暖意融融。周寒转眼四下一望,亲自在书桌上点起一盏蜡烛,又从隔架上花瓶里抽出一把这扇,隔空朝着门口的方青梅笑着点一点:
“方大小姐,请点一出吧。”
方青梅竭力忍笑道:
“周公子客气了。我就要听周大哥说的,‘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那一段便好!”
“那个太哀戚了些。”就见周寒不紧不慢往后站开两步,清了清嗓子,“唱另一段吧。”
然后他便摆了个身段,手握折扇带起动作,慢慢唱了一段:
“最撩人□□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方青梅一开始忍俊不禁的大笑,随后便慢慢笑不出来了。
周渐梅声音较低沉,唱这一段用的是扬州话,并没有戏台子上旦角一唱三叹的委婉,反而将词唱的多了几分深情慨叹之意。举手投足之间,身段也不是女子的柔软,他本就身姿修长,做起这些戏台上的动作,反而更多是男子的潇洒自如。
但他顾盼之间,目光灼灼对着方青梅,却是不容错认的缱绻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