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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向下俯视,遥遥地看着对面功德月桂府阳台上惊惶地躲进去的一对男女,以及端坐在囚车上、身后仿佛正展开无数光翼的艾斯。他湛蓝的双眼仿佛凝结的冰雪,忠诚地反射着天空的颜色——然而痛苦、急迫、憎恨、嫉妒、欲念……甚至还有着几分隐秘的狂热,全在这一刻爆发在他胸中,在心脏里左突右撞,仿佛一头野兽在嘶吼咆哮,眼中绽出凶狠的红光。
囚车正在远去,很快便无法再看到踪迹。他久久地注视着人群的远去,缓缓地举起手指,在权戒上轻柔一吻——然而顷刻之间,他又摘下了那枚戒指,狂怒地扔到了下面。代表主教权威的权戒落在建筑的突角上,红色的微光轻微地弹了弹,又落到了下面,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爱丝美拉达……”他将十指插进头发,痛苦地喃喃着。命运的确对他作出过启示,可他却永远无法理解。他所有的痛苦和怨憎都缘于命运,缘于那个牵系命运的人,缘于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那个人……缘于那个在母腹中孕育时便预示着命运嘲弄的孩子,爱丝美拉达。
十五年里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当初他没有特地掩饰过艾斯的存在,而是放任狄利埃发现更好的“材料”,死亡的人是否就不会再是他的父母、以这样一种令人憎恶又丑陋的方式活着的时候就会变成艾斯?……是他承担了原本属于艾斯的酷刑,是他被迫接受了这种命运——这是艾斯欠自己的,命运勒令他必须偿还!
上帝是错的,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把握的只有权力。他想证明这一点,而约翰无意会是个好的选择。他曾希望爱丝美拉达的确如同他暗中起的名字那样,会是个美丽的女孩,可是偏偏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个玩笑,那是个男孩——一个在十五年后长成俊美的少年,回到巴黎寻找亲生父母的男孩。
他不该如此优秀,不该试图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该回到巴黎,不该健康地长大,甚至不该拥有那罪恶的生命……假如那一夜克洛德带走了路易十一,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以那样一种罪恶的姿态诞生的婴孩,最大的罪恶却并不是一步步扰乱他的计划、成为他潜在的对手,而是用那种泰然又骄矜的神态,引诱了他!
——可是他偏偏没有办法拒绝这种引诱!
耳边仿佛还残余着他炽热的吐息,唇边仿佛还停留着牙齿凶狠的撕扯,狂烈掠夺的目光、略带喘息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汇聚成难言的情愫,在胸中累积得几乎要爆炸。克洛德无法再容忍这种感受,他下唇上出现了一道血色,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那间小屋。他从抽屉的最底端拿出那只浸泡着血色液体的瓶子,沉默良久,握在手中。
……'AN'ARKH(命运)。
他披着斗篷从楼梯上匆匆而过,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他遗落祭披的丑陋敲钟人。
敲钟人神情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躺着的红宝石权戒,忽然扔下手中的祭披,远远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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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米歇尔桥人头攒动的时候,巴黎城的教皇门也迎来了一队风尘仆仆的旅人。他们大多披着斗篷、骑着骏马,后面跟着几辆外表简朴的马车,看起来十分低调。
然而这低调的马车里却坐着按身份来说绝不低调的人。红衣主教查理·德·波旁就坐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狡猾神色,偏偏又露出自以为十分亲切的目光,对着对面的人发问:“您曾经来过巴黎吗?”
隐修士摇了摇头。
用不着多敏锐的直觉,他也能看得出红衣主教对自己一行人所含的恶意。教皇的判断果然没错,波旁红衣主教是站在西博枢机主教那一方的。西博枢机主教对下一任教皇的位置虎视眈眈,可是偏偏教皇并不想将教廷的未来交给他……
他禁不住又想起了自己这次前来巴黎的目的——表面上是应那不勒斯的弗雷德里克王子与教皇的共同要求,前来陛见路易十一,实际上却肩负着另一项重任……一项不能够告诉别人的重任。
艾斯对他自己很自信,西克斯图斯四世教皇却对他的真实身份心存疑虑。《圣经》的年代距今已经太遥远,教廷里虽然还保留着几样货真价实的圣物,却没人能够证明上帝和天使是真实存在的。艾斯的能力虽然很不可思议,表现得也的确像是名天使,可是一来他的身份在《圣经》里并没有被提到过,二来如果是真的像他自己所说那样,是在和耶稣使用同一种方式降临帮助地上的人倒还好,万一他只是拥有点特殊能力,实际上并不能复活,真的被一群凡人给绞死了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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