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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想了想,她俯身扒开草丛,在一块长满青苔的方砖下,赫然放着一幅画。如烟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击打声,她缓缓地把这幅画打开,仿佛久远之前,她也曾做过同样的动作。画纸已经泛黄,这仅仅是一幅铅笔画,画中的线条细腻柔和,尽管有些地方已经剥蚀,但是因为它是一幅写实画,如烟还是能一眼看清它。如烟震惊无比。也许在神态和着装方面,如烟和画中人物还有着差距,然而画中人物的面目五官,赫然就是如烟她本人。如烟摇摇头,不,这决不是我。她想所有的人都把我认成她,但我决不是她,我是如烟,从未来到过水镇。但是我——为什么会找到这幅画,如烟痛苦地想,这是为什么?
夜色仿佛顺着雨丝滴滴而落,在一片寂静中,如烟渐渐有所感应。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如烟可以看见她在街道中奔跑,月光正如现在被阴云遮住,天空或许还落着小雨,溅起的水珠淅淅沥沥,起初她跳动的脚步声并不响亮,随后她可能转入一个胡同,胡同逼仄狭窄,脚步声便如同回荡在空谷里,她跑到如烟的面前,她蹲下身,在草丛深处藏好了如烟手中拿着的这幅画。她想了想,在画上垫了块红砖。然后她转身离去,她经过如烟如身边时,目光投来一瞥,如烟浑身一颤,她的五官清楚明白,仿佛如烟镜子里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是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如烟看她远远离去,直到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如烟所能想象的在此止步,她不知道她将走向何方,但如烟能感觉到不祥之兆,如同她曾在梦中所嗅到的感觉,那长久的颤动的不安。
如烟的浮想,使过去的事和现在的事有了眉目,然而问题是,那个年代或许已是尘封结垢,但如烟遥想往事时,竟是如此清新欲滴?如烟的眼前闪过杂货铺的那位中年妇女,如烟感到有必要重新和她相见。正如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样,仅仅出于本能。如烟回到漆黑的深巷中,雨飘落在深巷中发出叹息的声响,柔和得宛如有一人与如烟擦身而过,如烟看不见他,可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微气息。她走出深巷,迎面河岸力量粼粼的灯光带来了一团清风,使她明白这不过是泥土的气息。如烟一眼可以判断出那一溜房屋中并不起眼的杂货铺,她迈着坚实的步伐回到杂货铺前。这个时候如烟有一种感觉,她穿行在诡谲的梦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新。杂货铺已经打烊,中年妇女把最后一把牙刷收进柜台里时,便看到了灯光外默然站立的如烟。她本来可以吓得大叫,然而对于如烟那种面孔,她曾经再熟悉不过。她心头的恐惧只是一闪而逝,心想你来找我,绝对不是出于什么恶意。她说,你想要说什么。如烟说,我不知道如何说起,可是我想你们都错了,我不是水妹,我是如烟。我来到水镇,是因为一个奇怪的原因。如烟的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她想,水妹是如何的一个女子?
有一幅动人的景象如帷幄一样缓缓展开。这是从如烟内心得到的印象,尽管中年妇女正在向她讲述一段陈年旧事。记忆仿佛泛黄的旧报纸,只要把它打开,那个年代就浮出蒙蒙的水面,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那是发生在一个名叫水妹的姑娘身上的故事。她脸上常常挂着的微笑如同阳光一样灿烂。她生活在水镇这个狭小的环境中,这一点与如烟毫无相似之处。如烟听着中年妇女的叙述,思索渐如夜空中飘动的细雨,逐渐畅通舒放,如烟并不是水妹,但她却感到自己正在缓慢地走进那个年代,仿佛重新走进一个平静安详的梦中。
首先得到印象的是那座石拱桥,粉色的雾气可以形容为流淌在河流上。有一个年轻人背着画夹穿行在桥上,他踽踽独行如山岚的雾气,他本来是要继续前行,然而不觉间他蓦然回望,所看到的景象恰好符合他拟订的写生画内容。这个年轻人走到桥这边的青草地上,撑开了画夹。他的确是要画风景,然而有一个意外打破了他的计划,使他的这幅风景画延搁了十年之久。在这十年之中,他从一个写实主义画家转为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年轻人年轻人拿起铅笔,他本来是要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轮廓,他抬头望向石拱桥背后的临街房屋时,风景却多了一处,那是一个少女,阳光勾勒出她柔美的脸庞,或许是恰到好处,顿使她成为风景画中最美丽的一部分。
少女的名字叫水妹。她不知道她在年轻人的风景画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她的举动并未配合这诗一样的意境,她大声喊叫的声音粗鲁地打碎年轻人安排好的意图。
如烟心中突地一颤。她仿佛看到了其中的悲哀,这对于水妹或者如烟,都是一个令人心颤的未来。水妹时常在杂货铺里买一些褐色药粉,她欢畅的神情如同清泉潺潺流淌。有许多老成的人默默吸着旱烟袋,透过青幽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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