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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滴一下把胳膊肘捋了出来:“我怎么不努力,看这胳膊练的!”又带着哭腔说,“班副,你们这不是存心整人吗?”
我正色道:“什么叫整人?你这思想又不对了!你自己工作不努力,让你反省是对你的爱护,怎么叫整人!难道你投弹不及格,还得大张旗鼓表扬你么?”
王滴这时哭了,哭得挺熊,一把鼻涕一把泪:“班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给我提,用不着这么背地给我穿小鞋。当初咱可是一个闷子车拉过来的!班副,我不就说话随便点,可没犯过大原则!”
我说:“你犯不犯原则,我不知道。排长和班长让我找你,我就找你,别的我也不敢多说,省得叫人到连部去汇报,说不定把我也退回去了!”
王滴这时不哭了,看我半天,忽然从地上跳起来,又像蛤蟆一样伏到我脸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疑,‘老肥’退回去和我有关系?” 我说:“我可没说和你有关系。再说,向连里报告情况,也是积极表现。”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涨红着脸,指着我说:“好,好,你们竟怀疑上我!你们怀疑吧,你们怀疑吧!班副,我算和你白认识了!既然这样,你让我投弹,我还不一定投呢!”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怔在那里。回到宿舍,把情况向李上进汇报,说:“班长,说不定向连里汇报的不是他?”
李上进摸着下巴说:“不是他,可又是谁呢?班里就这么几个人,掰指头算一算,也找不出别人。”
我掰指头算了算,是找不出别人。
李上进拍一巴掌说:“这事就这样决定了,别听他贼喊捉贼,这人品质一贯不好,汇报必是他无疑!”
这事就这样决定了。这时李上进又说:“班副,还有个事得商量商量。”
我说:“什么事?”
他说:“据你看,临到训练结束,组织上能发展我吗?”
事情的头绪可真多。我叹了一口气,说“班长,这事你不用再操心了,那天你给副连长搓背时,他不说得挺明确?”
他点点头,又说:“我就怕‘老肥’的问题一出现,对我有影响。”
我说:“‘老肥’的问题是‘老肥’,再说已经把人家退回去了,怎么还会影响别人?”他点点头,又说:“现在关键是看我了,得想法把班里的工作搞上去。”说到这里,一下从铺板上跃起,“班副,我看还是让王滴投实弹吧。”
我吃了一惊,问:“你不是决定不让他投吗?”
李上进说:“要不让他投,他无非得个零分;可他一得零分,班里的工作也受影响啊!班里出了个零蛋,连里不追查吗?”
新兵连 第六章(2)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他投不过三十米,出了危险怎么办?”
李上进说:“实弹比教练弹轻几两,要万一投过呢?”
我说:“那就让他试试?”
李上进说:“还是试试吧,轮到他投弹时,让别的战士撤下来。”
我又去找王滴,告诉他可以投实弹。但宿舍内外,横竖找不见他。我猜想他又犯思想问题,躲到什么地方哭去了。我信步走到训练场的沙丘后寻找,也不见他。我心想:批评他两句就闹情绪,还跑得到处找不见,真不像话。接着就往回走。这时我忽然发现,远处的旷野上,有一黑黢黢的影子,在那里跑。借着月牙的光亮打量,身影有些像王滴。我过去,叫了一声“王滴”,那身影也不答。但我看清,确是王滴:原来正一个人跑来跑去,在练手榴弹。我忽然有些感动,说:“王滴,别练了,深更半夜的。”
王滴不答,仍在那里投。
我上前拉住他,说:“王滴,别练了,班长说了,让你投实弹。”
这时我发现,王滴浑身湿漉漉的,胳膊肿得像发面窝窝。他赌气似的,甩开我的胳膊,仍投。弹投完,忽然伏到地上哭,哭得挺伤心:
“班副,要知道这样,我就不当兵了。”
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王滴,班里并没有存心整你。”
投实弹了。靶场背靠一个山坡。把弦套在小拇指上,顺山坡跑几步,“呼”地一下投出去,弦还在小拇指上,山间便“咣”地一声响了。这时要赶紧卧倒,不然弹片飞到身上不是玩的。成绩测定的办法是:三十米算及格,三十五米算良好,一过四十米,就算优秀了。
第一个投弹者是李上进。他是老兵,只是作示范,不计成绩。李上进不负重望,一投投了好远。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