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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仙,你的性格才情,宜在翰苑,而不宜在军旅。你回京是件好事,今后若不是别有缘故,也不必再到军中来。你为我在京联络京官感情,了解朝中大事,勤写信来,就是帮我大忙了,或许比在军中起的作用还大。”
刘蓉说:“刚才涤生提起联络京官感情,了解朝中大事,倒使我想起一件事,不知二位知道不?”
“什么事?”曾国藩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前几天,文中丞府里的袁巡捕到南康来清点湘勇在营人数。”
“文俊又不按人头发饷银,他凭什么来管我的人多人少?”曾国藩打断刘蓉的话。
“袁巡捕说,大军在江西,地方招待不好,文中丞准备给兄弟们发点礼,故来点一下人数。”
“这里头有蹊跷。”郭嵩焘说。
“我也觉得不大对头。袁巡捕又说不必跟曾侍郎说了,我便更加怀疑。于是留下他,客客气气地请他吃饭,乘他酒酣耳热之时,我拿出一副象牙骨牌送给他。”
“你哪来的这种东西。”刘蓉一向规矩严谨,从不涉牌赌,曾国藩对他有骨牌感到奇怪。
“我哪里有这种东西。”刘蓉笑着说,“这是春霆的战利品,他要我给他保管,说金银丢了不要紧,这东西不能丢,放在我这里保险。”
“春霆就是爱赌爱喝酒,终究不是将帅之才。”郭嵩焘一向不喜欢粗野的鲍超。
“我把这副象牙骨牌送给袁巡捕,他高兴极了。”刘蓉不想议论鲍超,接着说,“我乘势问他,省城近日对曾侍郎和湘勇有些什么看法。姓袁的附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前天听文中丞和德音杭布在议论曾侍郎。’”
曾国藩两眼盯着刘蓉那张已变粗黑的脸,心中有点七上八下。
“姓袁的讲,德音杭布说,寿阳相国跟皇上提过,曾某人在江西一无成就,但勇丁却不断增加,现在又叫一个弟弟招募几千兵到江西来了。一家三人都带兵,而且都集中在江西,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呀!”
曾国藩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恐慌,手心渗出冷汗。
“又是那个祁老头子在使坏,早就该致仕了,却总这样恋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郭嵩焘很愤怒。曾国藩两条扫帚眉锁成一条线,三角眼黯淡无光,嘴唇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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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江西受困(24)
“姓袁的讲,文中丞听后说:‘寿阳相国老成谋国,所虑的是。’文中丞还说,姓曾的刚愎冷酷,不能相处,陈子皋是他的同乡同年,军饷拨慢点,就下此毒手。跟此人共事,得处处提防,并要德音杭布注意点。德音杭布说姓曾的城府深,心思摸不到。我当时听到这些胡说八道,直气得发抖。心想,这分明是文俊、德音杭布和祁隽藻上下串通一气,在算计我们。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第一个弹劾。”
“这一伙魑魅!”郭嵩焘骂道。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良久,曾国藩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夕阳亭事,不久就会重演了。”
刘蓉心里一紧。他后悔刚才不该一古脑把话都倒出来,引起曾国藩这样大的伤感,便安慰道:“杨伯起生当乱世,又遭权贵所害,才弄得被迫自杀。今日天子圣明,祁寿阳虽然糊涂,究竟不是权奸,他与你个人无私怨,那年对你冒死直谏也很称赞。我想他只是对你这几年所做的事尚不甚了解,想到历史上常有拥兵作乱的事,提醒皇上注意罢了。即使不是你,换成另外一个汉人,他也会有这种疑心的。”
曾国藩说:“孟容这话倒也不错,虽然祁寿阳上次也在皇上面前说过我的坏话,不过,此人到底还不是耿宝一流人。”
“再说,皇上比汉安帝也英明百倍。”郭嵩焘插话。
“是的。”刘蓉继续说,“今后你事事注意点,一切小心谨慎,必可避祸趋吉,平安无事。”
“小心谨慎自是应该,不过,”曾国藩的紧张心绪已消除,代之而起的是极为委屈的痛苦,“当世如祁相国这样的人,学识才具,二位都很清楚,顶多当个‘平庸’二字,却天子信赖,群僚拥戴,位高秩隆,身名俱泰,且这种人尚不止祁隽藻一人。咸丰二年,国藩乃一在籍侍郎,本可不与闻国事,只是想到两朝恩重,斯文无辜,不忍心看鼎移贼手、孔孟受辱,才不自量力,以一书生募勇练团。实指望上下齐心,扫除凶丑。谁知在长沙时,鲍起豹不容,靖港败后,一片诟骂,湘勇进城者竟遭毒打。这两年在江西,步步艰难,处处掣肘。在地方上受如此苦不说,还要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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