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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句,拍一下桌案,生生地震得上面的笔砚活泼地跳动着,击打着桌面,发出一阵阵叮呼咚声。
刘备暴发似地喊着,泪随声下。
孔明在后面望着他,飞霜的鬓发随着刘备的动作在烛光中发着惨淡的光泽。孔明的鼻子也一阵发酸。他仰起头,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唉,主公,等下次吧。待我们安定了蜀中……”
“休想!”刘备急转过身来。
“你想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管了是吗?告诉你,这次的府第,我是赏定了!我倒要看看,是我刘玄德的话好使,还是你军师的大印好使?!”
刘备连珠炮似地说着,又大声地喊:“来人!传府中掌册主簿!”
“主公!”
绝决地一声,孔明抖开了鹤氅跪在刘备面前。
“先斩后奏,是亮违命,主公要想责罚,悉听尊便,若想收回分封令,亮断难从命!主公若是一意孤行,亮愿交出印信,从此隐退!”
沉默,寂静,两人的目光缠在一起,毫不退让。
良久,刘备颤抖着,咬着牙,指着孔明:“你在威胁我?”
孔明深吸一口气:“是。”还是从容各缓的一个字,却似一个铜块直掷向刘备的面门。
“你以为?我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刘备两手支在案子上,这句话他问出口,却丝毫找不到底气十足的感觉。
孔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益州初定,主公现在就杀我,为时尚早。”
话说出去,半晌没有回音。孔明略微抬起头,刘备的表情让他的心像是被利刃刺了一下。
这个年过半百的人,一下子又像是老了十岁。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委屈、愤怒、还有……无助。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爬着,又顺着胡须滴下来。
也许,这句话,太伤刘备了。孔明也有些后悔。他暗暗地咬住了嘴唇。
“好……好……”刘备直起身子。
“你走吧……你走吧!”刘备一声怒吼:“你赶快离开我!免得成了枉死的文仲!”
孔明低着头,从腰间解下了军师将军的印绶。站起身,用双手托着放在刘备的桌案上。
“原物奉回。亮告辞,请主公,保重。”他轻轻地说,似乎叹了一声。
刘备盯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好像已经定在了那里。只觉得,孔明的白衣在余光里闪过,挟着一丝清风向门外走去。脚步似在门前停住,刘备想回头去看,脖子却僵硬着不能转动。片刻,门响了,又轻轻带上,屋里再也没了声息。
刘备的目光从烛火移到那泛着柔亮光泽的军师银印上,又顺着镶了雕花图案的黑色绶带逡寻。手颤抖着抚上去,感受着微微的体温。
他紧紧抓住,凝视了好一会儿,忽狠狠地抛出去:“去吧!”
书房外,侍卫们全都凝神守候,等着主公的传唤。可是,他们没有等来人声,却听到了一阵痛快地摔砸声。
刘备不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过来的,背上似是压着个磨盘,胸口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恼人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竹叶不知趣地拍打着窗棂。他的床榻下像是被人生了火,在活活地烙他。
眼前全是诸葛亮的脸孔,表情变换着,气人的微笑,佯做痴态的眼神,坚决地语气,还有,在出门前那略作停顿的脚步。
他竟然交印了。从他的嘴里竟然说:现在杀亮,为时尚早。
刘备一骨碌从榻上翻身坐起来,手肘无力地支在膝上,他苦笑着,喃喃着:“绝情啊……”。看来在他心里,我刘玄德是一直在利用他,我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仁主,现在霸业初兴,我就要变脸了。他怎么可以如此误会我?
十几座宅第本不值一提,他偏就抓住不放。非要与我背道而驰。为什么?
他长叹一声,重重地躺下,脑子里一团乱绪一般,真不知道,第二天的日子,他将怎么面对。
第二天是例行议政的日子。文武官员都要来左将军府议事。
刘备一脸疲惫的出现在议事厅里。紧挨着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深吸了口气,绕过它坐了下来。
法正看看众官员,又看看那席空座:“主公,军师怎么没来?着人去请一下吧。”
“啊,那个……”刘备歪头看了看那个空座,一拍大腿:“孔明……孔明今日另有要事,他今天……来不了。不等他了。”
张飞大瞪着眼睛站起来:“哎?大哥!嗯……不是,主公,军师有什么要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