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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确实悬乎,你可以连续谈几个小时的话,却从不说起、甚至从不暗示所谈的这件事本身,我怀疑大少爷是不是运用这种天生的技巧一天到晚向亨利太太求爱,却从不让她感到羞涩难堪。
为了说明亨利的处境和心情,我在此特地把他说的(令我终生难忘的)一番话记述如下。说话的时间是一七五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当时的气候很反常,遇上了一次春天的寒潮。天气奇寒、无风,白皑皑的冰霜覆盖着茫茫大地。天空显得低垂而灰暗:颜色像铅黑的海水,形状像采石场里凿空的石洞。亨利先生紧挨着壁炉而坐,跟我一起讨论一些漫无边际的大问题,如:“一个男人是否应该干一番事业,干涉别人的事务是不是明智之举。”等等。这些问题我们俩是交叉提出,然后双方共同讨论的。我坐在窗口,眼睛朝外面望着。这时楼下走过来大少爷、亨利太太和凯瑟琳小姐。最近他们三人形影不离。孩子跑来跑去的,拨弄着地下的霜,大少爷贴着二少奶奶的耳朵嘀咕着什么。隔着这么远我都可以看出来他大概是在转弯抹角地奉承太太。她则低头看着脚下,仿佛在仔细听着。我再也忍不住了,就说:
“亨利先生,要是我的话,就当着老爷子的面把这事儿捅穿得了。”
他回答说:“麦科拉呀,麦科拉,你不知道我的处境多么难啊。这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我在谁的跟前也说不出口,更不能对老爷子讲,他会笑掉大牙的。”接着他又说:“这件事难就难在我自个儿,我是一个不善于谈情说爱的人。他们感激我,经常对我这么说,其实他们欠我的也大多了。可他们的心中单单就是没有我,从来不会跟我想到一块,也不会替我着想,我输就输在这里!”说到这,他站起身来,用脚踏着火。然后蓦然扭过头来,看着我说:“不过,得想想办法。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耐性太足了——耐性太足了,我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不过,谁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接着,他又坐下来沉思不语。
我说:“振作起来,物极必反的。”
他说:“我现在对什么事都没有火气了。”这和我亲眼观察到的情况恰恰相反,暂且按下不表。
五 血溅寒夜
就在我们主仆二人谈话的那天晚上,大少爷出去了。第二天,也就是那个多灾多难的二月二十七号,他又出去了老半天。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我们直到第二天才去打听。如果当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这一切就会是另一个样子。既然我们大伙儿都蒙在鼓里,我就照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讲述,把事后才知道的事情留到事后再去讲。这也是我这个故事中最悲惨的一页,也要请读者诸君耐心听我慢慢道来。
二十六日一整天冰霜惨烈,奇冷无比,路上的行人呼吸起来就像冒烟的火炉。厅堂宽大的壁炉内柴火堆得老高,一群误从南方飞过来的报春鸟刚好到达我们这一带,有的站在人家的窗棂前,有的在结了冰的屋檐上徘徊,像是着了魔似的。中午时分天上漏下来一线阳光,显出一幅冰霜覆盖、美丽纯洁的冬日风景画。画面上有白皑皑的丛山峻岭、茂林修竹,奎尔的大帆船在奎格角下面的海上等待刮风起航,山庄农舍的炊烟垂直地升上高空。时近傍晚,天寒地冻、雾霭沉沉、星光不明,回周一片黑暗、寂静。这个反常的夜晚,发生的事情也诡异怪谲。
亨利太太一如往常早早就告退了,我们几个人打扑克消磨寒夜,这也是大少爷厌倦了府邸生活的一种解脱。没玩多大一会儿,老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壁炉旁边的座位,一言不发就去睡觉了。剩下我们三个既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也不必拘泥什么礼节,谁也不愿去迁就谁。不过,根据惯例牌已经切了,就得玩完一圈。今天老爷是提前上床,仆人们也早就进入了梦乡。我们则熬得太晚,时钟上显示出十二点已经过了不少。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我从来没有看到大少爷酗酒,这天晚上他却开怀畅饮,也许有了几分醉意(尽管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其实老爷刚从厅堂里出去,大少爷就来了一个战略大转移,他声音腔调没有丝毫的变化,内容却从平常的谈话一下子变成了无休无止的谩骂。
“亲爱的亨利,该你出牌了。”他说了一句,接着又说,“也真奇怪,怎么在玩牌儿这样的小事上也土里土气的,不是像小妞儿那样扭扭捏捏,就是跟酒馆里的水手一样疯疯癫癫。呆头呆脑的,又爱占小便宜,你这愚蠢的笨拙真让人生气(法语)。也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白痴到了输钱的时候还会冒出几分机灵来,可是跟你玩牌一点劲儿都没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亨利先生还是看着自己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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