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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黛石本来是替他妹妹还债来的,可他拖着患过小儿麻痹症的一条残腿,一还就还到孤儿寡母心里去了。
李黛石有一门修表的手艺,他专门办了修表摊日夜修表挣钱,接济赵燕子一家,甚至去她家帮助干体力活。虽然遭遇赵燕子的冷眼和咒骂,但是深得半夏和紫苏的喜爱。在两个孩子无数次面对小伙伴的羞辱和生病时,其实是李黛石担负了一个父亲的角色,风趣幽默的他自认“卡西莫多”,叫赵燕子“艾斯梅纳达”,极尽耍宝之能事,让这个苦难的家泪中含笑,也让从没被董惟一恭维过的赵燕子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美丽。而孤独的李黛石在赵燕子一家人身上也找到了家庭的温暖,让他萌生娶赵燕子照顾他们一家的想法。
可是,当李黛石卖了家里的老房子,要来和赵燕子成亲时,却为赵燕子挡住了流氓刺来的刀,赵燕子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把血流干了,倒在她的怀里……
李黛石死了,可他却成了董家的一分子,永远流连在这个家不走。
人心就这么逆反着,你爱的人不一定不背叛你,可你恨的人,没准就住到心里了,赶也赶不走。那些恨也就变成了一种惦记,惦记又转化成爱。所以人们爱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贼惦记上的,一般不会失手。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最惦记李黛石的是赵燕子。夜市已经散了,赵燕子的大包还放在原地,可是她的人已经不见了。远远地只听见她的哭声从马路对面传来:“李黛石,我想死你了……”
赵燕子在烧纸,一边哭,一边念叨死瘸子,现在儿女都不要她了,只有在他眼前,才让她觉得,她赵燕子还在喘气……
赵燕子看着燃烧的灰烬,坐在马路边发愣,她知道人死如灯灭,烧纸也只是安慰自己。赵燕子撸下表看着,拿衣襟擦着,这表是当年李黛石拿废零件组装的,可是至今还走得好好的,赵燕子看着表,又哭,那不是表,那是颗心啊。只要这表还走着,赵燕子就觉得李黛石还活着,她告诉他,她晚上把表放枕头底下,就爱听表“滴答滴答”地走,她觉得那是李黛石在和她说话……
火堆已经熄灭了,赵燕子还坐在马路边,手里拿着手表,拎着晃悠着,她这辈子最想的人是李黛石,可她最恨的人是李黛玉。这多滑稽啊,是让她爱呢,还是让她恨呢?
新仇旧恨涌来,赵燕子泪流成河,她把手表使劲扔了出去。她不要了,她的人都快被劈成两半了。手表扔到地上“当”的一声,正扔到半夏脚边,半夏捡起来,紫苏一眼看见赵燕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妈果然在这里。
赵燕子擦把眼泪,冷着脸说:“还惦记我干什么?让我死在外头算了!”
半夏过来给赵燕子重新戴上手表说:“妈,回家吧,早点睡。我和紫苏说好了,明天咱去上坟,看看我爸和‘老大’。”
“亏你们还记得。”
半夏郑重地说:“是,明天是我爸的祭日,我们记了25年了。”
“我不去了,你爸他到死眼里的人都不是我。”
紫苏立即接话说:“那还有‘老大’呢,妈,我知道你想他。”
赵燕子伤感地说:“不想了,想起来全是眼泪。”
紫苏鼓励她说:“不,妈,你不该哭,你该笑。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爸给了你我哥和我,‘老大’给了你爱。你说你还缺什么?他们都爱你,我们也爱你。”
半夏也说:“妈,我们都记得‘老大’活着的时候,你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
“你还记得妈的好,”赵燕子终于搂住儿女放声大哭,“你们还要这个妈?”半夏说:“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可妈只有一个。”
赵燕子无限满足地哭着笑着,这些冤家,25年了,娘仨撑着,斗着,逃着,可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啊。
赵燕子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回到家,满足地睡下,对她这么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儿女的搀扶更踏实了。
可是上坟日仍旧是赵燕子一个孤家寡人。半夏临走却接到单位电话,古玩市场大面积停电,他又要加班了。
半夏刚走,紫苏的手机又响了,原来是交通大队来电话,要紫苏马上去配合调查那次车祸。紫苏还跟赵燕子说,就是机场接人那天,她还救了个人呢!
赵燕子脸沉下来了,看来儿女都指望不上,她上了车,还冲车下喊一嗓子:“早点回来,相亲那事,我还等着给人回话呢!”
董紫苏无法回话了,她一进交通大队的会议室就被所有人围住了,一面锦旗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