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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油污,拎着个扳手,向这囤船走来,卢作孚看这人,像宝锭。
这天,川江航运史教授泰升旗教授在重庆商务专科学校教室黑板正中最上端写着这样一行字:“长江上几大轮船公司目前竞争状况及各自的对策”,以下,分栏写着:英国太古、怡和
美国捷江
日本日清
中国民生
四栏上轮船公司名字均外加方框。
一个学生已上了讲台,正拿白粉笔在“英国太古”栏下写下:“不惜血本,滥放运价。”他换了红笔,将写下的字行画成一个炮弹状,然后划一红线,将这颗“炮弹”引向“中国民生”方框。学生写完,望一眼一旁组织学生讨论的泰升旗教授,教授只默默地回望学生一眼,不作肯定,也不否定,学生知道,这是教授一贯主张的学风——问题有是否之争,学术却必须自由。学生放下粉笔,走下台去。另一学生紧接着上台,在“美国捷江”栏下写下:“利用浅水船,争夺枯水期渝宜航线。”他照样换了红笔,将写下的字行画成一个炮弹状,然后划一红线,将这颗“炮弹”引向“中国民生”方框。
教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学生的观察力,发生在窗下这条大江上的现状确实如学生所述评。教授相信,卢作孚的民字轮上船长们一定会赞同他的学生们的判断。比如此时,按教授掌握的时间表,“民望号”应该刚从宜昌码头拔锚欲行,这时,悬美国旗的捷江公司轮船“宜昌号”超越向前。教授连两船相错时,美国船长与中国船长侧目相视的两张脸什么样都能想见。
黑板上,已有学生持红粉笔将一个“炮弹”抛向“中国民生”方框栏。这是将“日本日清”栏作为炮弹,第三个学生在炮弹框中写下的是“非法竞争,不择手段”。泰升旗教授在一旁摇头,显然是不屑于这种竞争。教授望着已经被学生写满各种答案的黑板上英国太古、美国捷江、日本日清三个“炮弹”,只有“中国民生”栏下,是一片空白。
朝天门那只囤船上,窗外有悬挂日本旗的船过,舱口大幅广告牌上面用浅显的大白话写明:“从重庆到宜昌,白坐船,白吃饭,分文不取。”卢作孚一眼看过去,舱内,日本水手正将刚点上的烟枪塞给中国乘客,那乘客接过枪来,歪了身子,冲舱外长长地喷出一口。穿制服的船长居然也下到舱内,亲手将一把把印有樱花的日本雨伞送给一个中国娃娃。卢作孚一皱眉,他想起了上小学时,白碗豆打到学校来的白得的那一把东洋伞,卢作孚至今记得那一天是光绪二十七年,就在那天,重庆南岸王家沱正式割让为日本租界……船过后,卢作孚看清了,正是云阳丸,那船长拿起一把东洋伞要送给下一个中国客人,抬脸一笑,不是吉野是谁?这个日本船长,几时起学乖了?
囤船被云阳丸经过时的水浪颠簸,卢作孚身体摇晃,他不敢让遐想走得太远,迅速回到眼前如何解脱困局,他一脸冷峻。此时,会议室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宝锭上了囤船,紧跟着,岸上出现三五个民生职工。
商务专科学校的川江航运历史与现状课之所以每节钟爆满,在于授课教授一贯坚持以纯学术研讨的态度与学生交流,今天这节钟,教授讲到的正是当前无论民生公司、还是关注民生公司的各界人等都在思考的命题,教授问:“同学们各有独到的见解,或可预测一下这场起自民国二十一年,至今愈演愈烈的中外轮船川江大竞争的最终结局否?”
一学生说:“今年之内,川江上,至少两家轮船公司必倒无疑!”
泰升旗教授饶有兴致地:“哪两家?”
教室里的学生七嘴八舌数着外国的两家轮船公司:“捷江和太古……太古和日清……日清和捷江……”
有一个学生站起:“中国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卢作孚自己说的,光凭爱国热情,无法赢得与列强的残酷经济竞争。”
泰升旗教授问:“依你所见?”
学生回答说:“美国捷江与中国民生。”
泰升旗教授追问:“理由?”
学生说:“列强中,捷江最弱。”
泰升旗教授再问:“民生呢?”
学生说:“本来最强,可是,我怕年轻的民生经不起老牌帝国主义列强的四面围剿。民生已经负伤累累。”
泰升旗教授说:“商业学的学术讨论,请不要滥用比喻。”
学生纠正道:“我说的是——负债累累。”
泰升旗教授说:“请用数字与事实论证自己的观点。数字上,请再准确些。”
学生说:“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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