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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一角,一支外表朴素的钢笔正静静地倚靠在笔筒中。
它没有引人注目的外表,所以要是不认真观察,人们很轻易就可以把它与背景色彩混淆在一起从而把它忽略掉。
“真的,很容易就被无视了。”钢笔轻轻地说。
是的,这句话是出自笔筒中的钢笔之口。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听懂的话。
现在我们就做个假设。假设这支钢笔正用人类的语言向我们倾诉。于是我们就听见它在说——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非要呆在这个讨厌的地方!虽然它也不是很讨厌,可其实它真的很讨厌!我应该在一个醒目的地方享受人们赞誉的眼光!而不是一直被无视。‘无视’,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我已经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漫长煎熬……”
打住。现在我们可以从钢笔的牢骚中听出,它对目前的境遇和对待抱有诸多不满,然而这并非我们“赋予”它人类语言的目的。
好,我们继续正题,并再次假设。
假设我们可以向钢笔先生——我们可以从钢笔先生先前的话语里体会到,它曾享有过一段被人尊崇的荣耀时光,暂且我们这里就因此尊称一声其“先生”——提问,而钢笔先生在假设的前提下是可以滤去连篇累牍做出最中肯的回答,会有此一要求,想必大家都该明白了。
我们的时间有限,而宝贵的时间实不该浪费在一位满口过往辉煌今日败落的“老绅士”的牢骚之下。首先我们试以这样提问。
“请问钢笔先生有见过花家的全部成员吗?”
“有。怎么会没有。我记得是哪一年?好像是花生人……还是花人生……究竟哪一位当家?哦!是花伯生。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告诉你,在那个时代花伯生就是一个传奇!我仍旧记得他英姿飒爽驰马奔腾夕阳下的情景。啊……多么令人感怀,那是一个激情……”
“钢笔先生,钢笔先生。”我们在此打断,“请问现任当家是哪位?”
“哼!”钢笔先生不屑地扭□体,可我们接下来知道钢笔先生并不是在为我们的唐突打断而生气。
“陶佩斯。”钢笔先生讥诮地说,“一个女人。”
“陶女士做得令人不满意吗?”我们问。
“没有。做得是太令人满意了。我还记得她把我送给她宝贝女儿时的表情,一脸的满心欢喜。但我可以很明确地说,她不聪明,一点也不聪明!”
“她?”
“啊,陶佩斯的女儿。我想你不知道是对的,她在六岁的生日那天离世了。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又白又耀眼,我清楚地记得她是为了抢一只皮球被迎面飞来的大卡车撞上的,身子飞出去的时候我的头上还溅上了一滴血,是她的。然后我就躺在地上看到她的脑袋还有很多血流出来,那些血把地面染得黑红黑红,就像花伯生一枪击中敌人的胸膛……”
“嗯,钢笔先生确定,确定花家有过一个女儿?”我们不得不出声再次打断。
“当然!我就是在她死后才呆在这个鬼地方!我说我记得的!”钢笔先生在笔筒中跳跃,满脸愤慨(假使我们能读懂它的表情)。
“好的,好的。可钢笔先生还对花家的哪些成员较印象深刻?”不忘补充后一点,“我们现在谈论的都是目前还存在的花家人。”
“哦,我印象深刻的啊。花心是我每周都见得到,过去的十多年也是朝夕相对,可我还是觉得印象深刻的人……花凌。是他了!我在这个家里就属他给我最怪的感觉。怪怪的。”
“花凌‘怪’在哪里?”
钢笔先生略有沉思地点点笔筒,然后用追忆的口吻向我们说道:“那是一个夏天,天很热,花凌进了这个房间,当时的花凌和花心可不是这样的。他直接走到床边,空调在我脑门上呼呼直吹冷风,我看到他……他在…他当时背对着我的,我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慢慢把一双手掐在花心的脖颈上,这样的举动在第一时刻就让我以为他要谋杀自己的弟弟。可后来不对……他站在床边很久很久,我最后看到他收回手给花心盖了一层薄毯子,可他把花心的脑袋也盖上了!”
讲到这里的钢笔先生突然提高嗓门嚷道:“那种盖法是给人盖的吗!那是给死人盖的!他简直太不懂事了!”
“然后呢?”我们问。
“然后他弯下腰往前凑。我根本看不到他在干嘛,只晓得他走后不久花心就醒了,当时我只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花凌没有谋杀花心。”
“花凌想过谋杀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