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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北释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问题,最后一股脑地把这归于“天生”上——长安这小子,除了不能化兽,天生便是个兽胚子。
长安跟上去,一脸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师父,什么是人味?”
这问题将北释也问住了,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是人味呢?人知道害怕,知道欺软怕硬,知道笑里藏刀,然而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比动物高明多少,当他们化成了兽,便更是和普通的畜生没了区别,驱使他们的,依然不过是食物和色/欲而已。
这样一想,人味……可也实在没什么好的,反而更不知廉耻一些。
傍晚,长安带着一大块吃不完的蛇肉,用防腐的黄叶草皮包好,下山去了。
自打他能拿起黑铁杆的大马刀开始,北释便不再给他设限制,随便他去哪里疯,从那时候起,长安每隔个十天半月,就会下山一趟,将处理好的兽皮和肉给山下什么人送去,有时候还会带上一把开得最灿烂的花。
长安上山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又七八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曾经照顾过他短短几个月的人——只有这时候,北释才觉得长安是个好孩子,他起码知恩图报,实在是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强得多。
等长安长到了十七岁,有一天他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北释一个人坐在院子门口,端着一碗琼浆树里的酒,却没有喝,那碗酒被他端在手里不知多久,落了一片叶子飘着他都不知道。
长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然,北释看着这一手带大的少年叹了口气,说道:“小崽啊,你跟我学刀也有十年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下山吧。”
长安没料到北释说出了这样的话,有些猝不及防,呆了一呆。
北释轻轻地说道:“宇峰山上,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畜生,你连双头蛇都杀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再能磨练你了,可是这世上有得是比畜生强大得多的东西,你不能一辈子不去见识……”
长安蹲下来,突然打断他问道:“师父,你有什么事么?”
北释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长安不傻,甚至很聪明,只是常年跟着自己住在这荒山上,始终没学会怎样做人,他顿了片刻,坦然道:“我也要走了,以后如果有缘,你还会再见到我的,如果……”
他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北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污了的酒,随手泼到了院子门口,再一次将他徒弟的头发揉成了鸟窝的模样。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总会习惯的。”他看着长安,忽的一笑,“我还怪舍不得你这小崽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结束^_^
第十五章 再见
男人身材高大,却是宽肩窄腰,显得强壮有力又不蠢笨,他披着蓑衣、头戴斗笠,从大雨和夜色中飞快地穿过浓密的树林。
尽管带了雨具,他依然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胸口处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血迹来,似乎是带了伤。然而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随手挥开挡在他面前的浓密的灌木,那些长满尖刺的植物不能给他造成一点伤害,在他手里好像柔软的柳条一样。
这人的手掌下半部分被布条遮住了,无法辨别是否有兽纹,然而瞧他的身形与步速,可见这人不单是个毫无疑问的兽人,可能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
他的脸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深刻,眉目俊朗,然而也许是在大雨里的缘故,他整个人也看起来笼罩着一层阴郁,一双眼睛黑得像不见底的深潭,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冷意。
林子深处有一个小屋子,用大石头草草地搭的,房顶是简陋的草棚,门口挂着三叶草编成的草席,男人瞥见,匆忙的脚步到底还是迟疑了一下——他虽然着急赶路,却确实感觉到体力有些吃不住了。
这种独自树立在森林里的小棚子一般叫做“迎客屋”,门口挂有三叶草牌,以便跟普通的民居区别开,无主,却表明附近会有一个兽人部落。
北方大陆环境恶劣,地广人稀,没有南方那样的城邦,只有一个个零散的部落各自为政地散落在各个地方。
这种小棚子,大多是给行商或者流浪的兽人准备的,借他们遮风挡雨,一方面表明部落热情好客,一方面也是警告这些远方来客——你已经到了我们的地盘了,如果不是心怀善意的好客人,就最好离我们远点。
走近迎客屋,男人瞧见棚子里有隐约的火光——显然在这个大雨的夜里想要找地方躲雨的行者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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