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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梅说:“不是他。”
陶老师踏下讲台,走到王小嵩跟前:“你站起来。”
王小嵩站起来了。
“你要诚实地回答我,”陶老师严厉地说,“你看没看见是谁?”
王小嵩摇头。
韩德宝暗暗向男同学们发出“信号”。
陶老师也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在撒谎!”
王小嵩说:“你干吗缠住我没完没了的呀!”
韩德宝作了一个手势。
男同学们顿时都用双手拍桌面,并跺脚,齐声喊:
“我们要见赵老师!”
女同学们也立刻效仿,也喊:
“我们要见赵老师!”
“我们要见赵老师!”
吴振庆说:“咱们到教员室去,把赵老师请回来!咱们不要这个‘陶渊明的陶’!”
于是全体站起,涌出教室。
吴振庆“一马当先”和同学们闯入教员室。
教员室没有赵老师。
郝梅指着一处:“赵老师的桌子原先就在那儿。”
显然——赵老师的桌子被搬走了。
吴振庆问:“我们赵老师呢?”
徐克问:“他到哪儿去了?”
韩德宝说:“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见上一面,不让他和我们说几句告别的话?”
几位男女老师,有的低下头,掩饰地整理什么东西,有的,则干脆起身躲出去了……
《年轮 第一章》4(7)
陶老师追来了:“你们也闹得太过分啦!你们简直放肆得没边啦!好,我现在告诉你们,他在课堂上说,我们国家有的地方正在饿死人,有的地方像旧社会一样农民四处逃荒,你们谁敢说他没说过这种话?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么?这是在我们社会主义的神圣课堂上,对我们社会主义进行诬蔑!他如果真的同情农民,为什么还亲自带你们到郊区去抢农民的菜?回答呀!校领导接到家长的反映,批评他,他还拒不认错!还当面对校领导继续说一些反动的话!这样的人还能让他继续当老师么?他还配么?”
同学们一时全都呆愣住了。尽管看得出来,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服,都在替赵老师愤愤不平。
郝梅说:“不是抢的!是农民送给我们的!”
一位女老师说:“郝梅!你不应该这样!你是你们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之一嘛,你怎么能够将自己混同于一般同学,也跟着乱来呢?这是阶级斗争的表现,同学们,等你们今后长大了,渐渐就都能明白了!快都回去上课去吧!”
还是那一条胡同口。
吴振庆和徐克拦住了张萌。
吴振庆厉声呵斥:“说!怎么回事儿?”
张萌说:“什么怎么回事儿啊?”
吴振庆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是不是你向学校打的小报告?不说老实话,一刀把你鼻子削下来!”
张萌吓哭了:“不是我!你们怎么认为是我呀?真的不是我!”
徐克动了恻隐之心,将吴振庆扯走了。
张萌回到家,她父亲在看报。她母亲在熨衣服。而她趴在床上哭泣。
母亲说:“好啦!别哭啦!这么丁点儿事儿,哭起来没完。”
张萌嚷着说:“就哭!就哭起来没完!谁叫爸爸欺骗我!”
她哭得更凶了。
父亲放了报纸:“我怎么欺骗你了?”
“你让我把学校里的事经常对你讲讲的。你说过你只是听听,了解了解的!你不守信用!”
母亲说:“这孩子!满嘴乱说些什么呀!你爸爸是区委书记,了解到了一个学校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能不作出指示么?”
她放下熨斗坐到了床边,爱抚着女儿:“那是他身为领导者的责任!他不作出指示,他就是失职。若比你爸爸更大的领导了解到了,要拿他是问的。这怎么能叫不讲信用呢?这叫……”
父亲说:“这叫革命原则!我知道你们那个老师对你挺好的。那我也不能因为他对你好,就放过他。”
母亲突然跳起来高喊:“哎呀,我的衣服!”赶快扑过去拿起熨斗,衣服已经冒烟了。
王小嵩回到家,看见弟弟妹妹一人手中拿一本小人书,却不看,而趴在窗玻璃上朝外看。
王小嵩放下书包后问:“你们往外看什么?外面有唱戏的呀?”
弟弟回过头来说:“看三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