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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可是那些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听在她的耳里,模糊得像是怒喊,又像是惊吼。
她浑身四肢百骸沉重得像被铁链牢牢拖住了,力气越发耗弱,每个急促的呼吸间,仿佛可以感觉到死亡下一刻就要抓住她了……
她一动也不动地伏卧在刺人的草丛间,粗粝沙石生生地压痛了脸庞,深沈的悲哀和绝望感牢牢攫住了她再无一丝力气的身躯。
悔恨悲愤的泪水迸进紧闭的眼眶,好像不管她怎么用尽一切力气去努力、去反抗,命运依旧轻易就能捏断她所有的希望-
一如她的婚姻,她的爱情。
以及所有她曾经想拥有的、却永远注定自手中失去……
她不甘心,她真不甘心。
刘惜秀瘦弱肩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翻身坐起,抹去了满脸的鼻涕眼泪。
就算死,她也要堂堂正正地面对,亲眼望进那些人的眼底,看清楚究竟杀死她的人是谁?
“好啊,来啊,就算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发着抖,咬牙切齿地低咒道。
经过一段漫长得仿佛凝结住了的时光,她随时等待看见面前长草被拨开,那些凶神恶煞的嘴脸出现在眼前,带着亮晃晃的大刀,手起刀落……
可是没有。
像是天地间在瞬间静止了一样,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唯有风吹过草丛时,传来的沙沙声响。
她屏气凝神,紧绷地侧耳倾听着。
他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们是故意埋伏在某一处,等着她放松戒心时,好一刀捅进她的胸口吗?
但是周遭安静得像是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半个人。
她慢慢地、仿佛怕一个轻举妄动就会招来恶运般,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一下,缓缓地跪爬起来,偷偷往草丛外瞄了一眼-
他们不见了。
就像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般,只有芒草微微摇摆,山风咻咻。
找不到她,所以他们放弃了,就走了吗?
刘惜秀惊异不安地再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人,心下一松,也顾不得庆幸自己逃出生天,抓紧了包袱,快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直到见她瘦弱的身影慌不择路、匆匆消失在草丛另一端,刘常君手中紧握的剑柄,滴滴腥红鲜血缓缓坠落剑尖,他一身黑衣衫子腥红透衣,有的是那些盗贼的血,有的是他自己的。
尽管胸膛被划开了长长的一口子,火辣辣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是他的嘴角却在笑,笑得既温柔又安心。
“还好,当年那些刀剑骑射功夫总算没白练。”他自言自语,痛得浓眉紧蹙,却笑得更快意了。“还好……她吗,没事,也没教她发现……”
胸口剧痛令他颓然地瘫软半跪下来,满手湿黏的血几乎抓不牢剑柄,他急促低喘着。
眼前金星乱窜,他咬紧牙关,命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教那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黑暗攫住-
不,他不能阙过去,他还要保护秀儿,他的妻……
强撑起这个信念和一口气,刘常君终于颤巍巍地勉力站了起来,托着疲惫沉重得像是随时会倒下的身躯,一步交替过一步,慢慢往前走。
第十章
黄昏,孤庄。
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刘惜秀高高提在嘴边的一颗心总算跳回了原位,她无比感恩地望着燃起了几盏晕黄灯笼的街道,从来不知道,原来火光和温暖对人们而言,竟是这么地重要。
她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左边的土地祠,再看了看另一端的客栈,不由内心深深交战了起来。
跟土地公借个地儿睡,不用费半钱银子,可是客栈里有灯有火有食物,至少也还有掌柜和店小二……
在经过了日间那场几乎送命的劫难后,她现在渴盼极了那种有人的安全感。
掂量着荷包里仅剩的几两碎银子,她矛盾犹豫了好半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身往那座昏昏暗暗的土地祠走去。
还是省钱要紧,只有这些银子也不知道撑到几时,而且她还没想好要在哪儿落脚……老家在哪儿都还没找着。
就连爹娘葬在哪儿也还不知道,她不能不想得长远些。
街上不远处有狗在吠叫,小小的孤庄正如其名,一入夜就再也见不着半个人影,连刚才在街上瞧见的,那个背着柴火、好奇地多瞥了她几眼的老翁一拐过弯后,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