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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一直羡慕那些能把荷包蛋煎成心型的人,还为此抱怨过我妈手艺不精。
被我的无知激怒了的她怒视着我,吼了一句“找你亲爹给你煎桃心去”之后,我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可是这天早上我惊奇的发现,呈现在我面前的这两个蛋居然是神奇的桃心型,这真是震撼到我了,我琢磨着难道我妈她老树开花了?
我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时候,我妈用她一贯轻淡的口气说:“昨天逛超市,无意中看到那种煎桃心蛋的小锅子,就买了一个回来试试,你以前不是提过嘛,第一次用,也不熟练,你就不要嫌弃了。”
我埋头支支唔唔的吃着面,一直没搭腔。
其实我是怕我一开口,就会很没出息很丢脸的哭起来。
那一刻我跟自己说:程落薰,你要再不发奋,你他妈的就真是个混账东西。
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我终于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之前王老师很轻蔑的在班上说:“有些同学,是个什么水平就考个什么成绩,别为了那么几分去舞弊,这不是一般的考试,被抓到了是很惨的……考不起的呢,要是家里有钱,就送出国吧,没钱的,趁早看看哪里的工作好早,早点出去靠自己双手谋生,也是很光荣的嘛。”
她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瞟着我这个方向,大概是想看到我因为羞愧和自卑而落下泪来,可惜实在让她失望了,我就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其实在高考之前,我也曾经崩溃过一次。
大热的天,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妈妈推开门看到我那个鬼样子,还以为我毒瘾犯了,吓了一跳,得知我的压力和顾虑之后,她语重心长的跟我沟通:“实在考不起,就找个足浴中心去当洗脚妹吧,读书不行,洗脚还是可以的啊……”
她那番话,活生生就是在我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我两眼一翻,彻底失去向她倾诉的欲望。
我想过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读大学,我死都不能去当洗脚妹。
D大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我手上时,我觉得这就是狠狠扇在那些断言我要开始“混社会”的人脸上的一记耳光,整个暑假,我都恨不得把它贴在我脑门上出去现世。
班上办毕业生联欢会的时候,那个王老师依然是一副置疑的口吻:“你考试的那个考场是不是没人监考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没关系,我心情不错,没必要跟她计较。而且,现在,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熟的姿态,对于某些不道德的言论,就当不小心听别人放了一个屁好了。
我进入大学之前,康婕开始认真的考虑她的经济问题。
她抱着自己圆滚滚的,像西瓜一样的脑袋做拨浪鼓状,学着《还珠格格》里紫薇的语气说:“我到底要怎么办啊,为什么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处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那句话一点也不能催发别人怜香惜玉的情怀。
她读完中专之后就混迹于社会,做过酒吧营销,因不满某些猥琐男在黑暗中对其动手动脚而愤恨辞职,后来也去麦当劳打工,可是之前在某家粉店做事的经验让她在一个客人说“要一个新地”时用地道的长沙话问出了“盖什么码子”这么经典的台词。
之后做过无数份工作都以不是她炒了别人就是她被别人炒了而告终,作为她的挚友,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去开福寺看看她们还招不招人。”
她仰天长啸:“去拜拜菩萨也好,指点指点迷津!”
开福寺是长沙有名的古寺,每天香客都络绎不绝,寺外那条街上很多真假算命先生。
在我们为数不多的拜访中,我曾有幸见过有尼姑穿蕾丝花边的袜子,以及对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尼姑,当然,这比起买了个猪脚坐在寺里休息的木凳上啃的我和康婕来说,都不算什么。
我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了那一时,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居然听了康婕这个文盲的话,拿了一个猪蹄呢!
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怒视着我们的时候,我拉着康婕就跑,我边跑边念:“菩萨莫怪我,我还小,不懂事……”
而康婕这个彻头彻尾的乡霸,一边跑,一边啃着剩下的猪蹄,还抽空问:“落薰,她是不是很羡慕我们?”
我们狼狈的从佛门净地跑到了车水马龙的街上,康婕气喘吁吁的靠在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上拍着心口说:“老了老了,跑一下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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