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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永恒,亦即人类对当下的永远不满、对落伍永不妥协的抗争。
城市狩猎者〃王唯铭是敏感而性情的,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写作此书,每每红酒使他微醺时,他为书中人物的命运而伤感而落泪甚或剧吐。
但第二天上午9点,他一定在自己的书房里坐好了,试图以外科大夫的敏捷和果断解剖上海。
王唯铭继续巡狩着。在世纪初一片热烈的吞咽声中,上海只是一个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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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命老去;欲望不死(代自序)(1)
文/王唯铭
一切是这样开始的。
天空无限透明,蓝得让人有一种心碎的感觉;空气十分的和煦,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一声再一声的苍老而沙哑的呼唤:“买老菱,热老菱来,熟老菱”……
人们麇集在了这条建成于1923年的里弄的第一横弄口,他们手中拿着用印有孙中山头像的假钞票做就的飞镖,他们在飞镖上使劲地涂着白蜡,随后,将飞镖扔向高高的空中,看着它以优美的弧线下降,在地面上滑行许久。
一个20岁上下的青年却百无聊懒地伫立在第一横弄口的一侧,他上身穿着那个年份最为时髦的花格子衬衫,下面则是那个年份最为时尚的小裤脚管裤子,他的脚上套着的是那个年份最为“懂精”的火箭式皮鞋,顶端犹如美国鬼怪式飞机般地尖利突出。
是的,他正是那个时代的“懂精人”(60年代的俚语,意指非常时髦的人),尽管他被那个时代的意识形态所不屑,尽管在那个时代工人阶级朴素的眼睛中,他不过是一个带着极其可疑气息的上海小开。
这一切的斑驳印象都产生在遥远的1965年,产生在四十年前我的少年时代。
如同复兴中路、重庆南路相交之处的巴黎新村以钢窗蜡地;以城市中产阶级的气息、气质永远地影响了我的生命,和我家只有两墙之隔的那个上海小开,那个对生活的本质有着自己独特理解的“懂精人”也永远地影响了我的情感和心灵。至今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1965年以后的日子里,在卢蒙巴战士们有节奏的歌声中,在对吴庭艳和“同温层堡垒”双重的警觉中,我默念着53级楼梯从家中的四楼来到第一横弄,我总会看见34号的后门正幽暗地洞开着,在那个黑黑的门洞里,总会懒懒地踱出我少年时代的偶像,那个时代非主流文化的象征,博学、慵懒、优雅、闲适的上海小开。
常常,上海小开会交给我八分人民币,让我在合肥路与黄陂路相交的饮食摊上为他买上半张薄饼、一根油条(他是从来不吃工人阶级的泡饭的),作为我的酬劳,他不是借给我一本纸张泛黄的《悲惨世界》,就是借给我一本厚达500多页的《短促生命中的漫长一天》。
隆冬将至的傍晚时分,我在第一横弄闻到了由里而外逸散开来的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要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1967年12月的这个傍晚,上海小开正用一只历史悠久的咖啡壶蒸煮着上海咖啡厂出品的咖啡豆,那股香味由此而经久缭绕因此而经久弥散。
“懂精”的上海小开其实对我在生活和文学上作了最初的启蒙,但在遥远的四十年前,我不会意识到这一切最终会进入到《上海七情六欲》的专著中,并且,最终成为我对1965年至2005年这四十年上海人的生活方式和他们的种种活法进行全面探访并记录的最初源头。
一切肇始于此,肇始于1965年的那片温暖的阳光,肇始于二十世纪60年代的别样情调和别样的人物,接着发生和展开的便是四十年的上海生活。
对这四十年的上海生活从时尚的角度你可以用十个或百个关键词来加以表述。
60年代早期盛行的是上海小开们的“三包一尖”,即所谓的大包头、包屁股裤子、包裤脚管和尖头皮鞋,“三包一尖”之后则是60年代中后期大肆泛滥的“大翻领”(一种运动衫的别称)与“小翻领”时髦。我清晰地记得,在当年的勒非德路而今的复兴中路上,那些身着两件甚至三件“大翻领”或“小翻领”的男女们,是如何兴高采烈地扛着红旗赶往人民大道去造反的,我也清晰地记得一双平底的松紧鞋在60年代末让上海青年获得的时尚感觉,这些青年中的一部分穿着时髦的松紧鞋在城市街道的拐角处“车着妹妹”,另外一部分拿着“刮刀”与人“对开”着,表现着他们青春的尚武勇气;
70年代早期的时尚风暴来自于美国颓废派的强劲推动,那些也许和诺曼·梅勒一同参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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