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怆:这世上的人都要死去的,死了便没有了;这地球也会灭亡的,灭亡了便没有了;而且都是永远永远地没有!
有一天,他站在珠玑小学的大门口,向着通往学校的那条土路上观望。有几次,他看见“黑影”一颠一颠地晃来,可倏忽间变成了别人的面目。突然,身后发出一声大喊:“老贤木,你站住!”他顿时大喜过望,可回过头去,却不见黑色的影子,只有马宏达冲他“嘿嘿”地笑。他生气地旋身离去,马宏达则追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歉疚地笑道:“逗你玩玩。要不,我们一起去找老贤木!”他摇摇头,挣脱马宏达的手,走了。他明白:马宏达找老贤木与他找老贤木不是一回事!
他开始在放学之后独自去寻找老贤木。几天之内,他找寻了珠玑大队的村头巷口、河堤内外、田边地头、荒坡坑洼……差不多去到了他认为老贤木可能出没的所有地方,终于没有见到老贤木的影子和踪迹。他便幻想:莫非老贤木本来就不是阳间的人,而是一个游走于时光这一面和那一面的灵魂——现在,他是去了时光的那一面!
可是,就在他纠缠于希望与绝望之际,他于珠玑二队队屋的一面尚未粉刷的灰墙上,看见了满满一墙由粉笔写下的零乱的算式:算式中掺杂着许多陌生的字母与符号,那字母、符号及阿拉伯数字都写得流畅而机灵!在算式空白处,有两行潦草而清晰可辨的文字:
科学终将证明生命之生前死后的状态,
创造新的能源,找到地球外的生存空间!
他立刻认定这两行字是老贤木的手笔——不只是因为这文字是粉笔写的,而是因了这内容!看到这两行文字,他顿时感到老贤木就在近前,似乎鼻腔里也有了些微的猪仔气息!他不由慌乱地转头环顾。但是,老贤木并没有突然地出现!他愣住了:因此更加强烈地期望见到老贤木。
不久,他向祖父打听老贤木,得知老贤木的家就在珠玑兽医站后面的一间草屋里。于他,这是一个重大消息!兽医站是祖父上班的地方,祖父带他去过。于是,在一个星期天里,他独自来到珠玑街上,悄悄绕过兽医站,走近那间低矮的草屋。草屋的门关闭着。他举手叩门,那门“嘭嘭”地响,连续几遍,屋里一直没有应声,倒是那门被他拍开了一道缝。他索性将门推开。这时,草屋厅堂正面的柴壁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像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的骷髅般的面目占满画框,画框加了浓重的黑边!他感到背脊里奓起毛来。但是,他没有倒退。他看见这幅画像下方有一个挂在柴壁上的神龛,神龛上搁着一只破碗,碗里盛满粉笔头!他虽然不曾听说画像加上黑框的意思,但他能判定这中年女人是死了。而这草屋,准是老贤木的家:那骷髅般的面目分明与老贤木的猴脸相似,而那搁在神龛上的一碗粉笔头当是老贤木用以尽孝的祭品……
第五章 美人脱衣5(2)
他为这一幕所震惊,心中异常难过,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动。许久之后,他拖着脚步,忧伤地离开这间小草屋,竟忘了“悄悄绕过”兽医站。
忽然,身旁传来祖父的唤声:“浪儿,你来了?”
他站住,侧头看着祖父,一时竟忘了反应。
祖父从兽医站走出来,牵住他的手。他突兀地嘟哝了一句:“爷爷,老贤木不见了。”
祖父似乎并未觉察到他的表情,随口道:“他呀,走了,走了好多天。”
“走了?去哪儿?”他忙问。
“在公路边的车站,有人看见他上了一辆长途客车,多半是去北京,回他的学校去了。”祖父说。
“……”他明白了。但他的心中一时且喜且忧:一半是老贤木还活着,那道长长的运算题还有希望;一半是老贤木不知到底去了哪儿。
他想着老贤木,祖父已带他走进珠玑百货商店,来到副食柜台前。祖父买了一把棒糖,递给他,他取出一支放进嘴里。他想:这老贤木的家里真穷啊,他所以去雪地里睡草窝,准是因为没有钱买纸笔,只好在雪地上做运算题……棒糖在他的嘴里咬着,许久没有化掉。
一连几天的黄昏之际,他带着虎子,无端地去旷野里行走,终点总是去年冬天与老贤木相遇的荒坡。荒坡上,稻草堆被撤除了一半,老贤木的草窝已不复存在。满地葱茏的野草,在黄昏的微光中眨眼,无法用幻觉中的白雪加以覆盖。那幻觉就在脑屏上,与脚下的荒坡只相距一寸的光阴,怎么就不能置换在眼前呢?虎子在稻草堆不远处来回跑动,那地上曾有一道长长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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