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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知道对不住你,三哥没脸见你!可三哥求你为三哥想想,为慕容氏想想……”
慕容冲彻底糊涂了,听慕容暐说那些他从来也不知道的事情:苻秦的宗室、重臣是如何地忌恨慕容氏,慕容氏在长安是如何朝不保夕地危险,苻坚的恩宠是如何地重要……等等,等等。慕容暐说得涕泗滂沱,由不得慕容冲不信,他犹豫着缩进慕容暐的怀里,声音极轻地说:“三哥,我很害怕——”
廊上的空气缓慢地流动着,裹挟着不时微光闪烁的水丝,以及廊外茂盛草木的味道。慕容暐闭上眼睛,将身子微微发颤的慕容冲往自己怀里揽了一点,说了这天最真心诚意的一句话:“三哥……也是啊——”
慕容冲听后又瑟缩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便挣开了慕容暐的怀抱,撑着地板站起来了。地板上结满了大颗大颗的水珠,他起身后搓了搓手,半晌才抬起眼睛直视慕容暐,说:“三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慕容暐知道不应该,可听到慕容冲说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慕容冲见了别过脸去,突然有些想笑。可为什么想笑?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庭院里渐渐浓重起来的树影说:“我会照三哥的意思做的,请三哥放心。”
慕容暐有些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慕容冲突然回过头,朝他绽颜一笑。昏暗的天色下,他的脸色白得惊人,同腰间的白玉带钩一道隐隐散出淡淡的辉光。他冲他笑,满不在意地说:“三哥走罢,我们见母亲去。”
慕容暐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面色尴尬地站了起来。檐廊尽头传来一声轻响,一个绿衣侍女提着一盏精巧的花灯从暗处出来,恭恭敬敬地朝这对亲兄弟行礼,说:“老夫人请您二位过去用膳。”
慕容冲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慕容暐:“母亲不是病了么?”
慕容暐咳嗽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旋即压低声音,同慕容冲说:“母亲没病,只是想找个由头见见你。”
慕容冲“哦”了一声,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住脚步,淡淡地瞧了慕容暐一眼,说:“原来是这样。”
慕容暐莫名地竟然有些心慌,声音极难听地笑了声:“凤皇不信三哥的话了么?”
慕容冲愣了一下,旋即极温文有礼地笑:“怎么会呢?我自然是最相信三哥的。”
慕容暐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到前头引路,极殷勤地介绍各处的院落:这儿是凉亭,这儿是厢廊,这儿是你七哥住的地方,这儿凤皇过段日子可以住……
慕容冲跟在后面,目光冷冷地追随着慕容暐的背影,直到穿着一身白衣的慕容暐幻化成一大团银白色的光,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是啊,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相信你,我可又能相信谁呢?
那天晚上,新兴侯府后院的堂上明烛高烧、绣幌低垂,除了慕容暐有时有些尴尬,席间可谓母慈子孝、人人尽欢。慕容冲回到秦宫才收了笑容,露出又伤心又愤怒、又委屈又茫然的神气,连苻坚问他话也只是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声,便乖乖地走到他的身侧侍立了。
苻坚有些奇怪地放下手中的奏表,一挑眉毛:“我怎么觉得你见家人一次便乖上一截,如此倒要想法子让你多见上几次才是。”
“扑哧~~”
跟在慕容冲后头进入东堂的宋牙笑了。
慕容冲怎么忍也没忍住,一脸恼怒地扭过头去,苻坚却哈哈大笑起来,扳过他的脸,极亲昵地说:“这才是我见惯了的凤皇呢!”说完便将他放开了,拿起案上的奏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杨定倒真是个少年英雄,明儿朕一定要好好打量打量他!”
第十八章 迈迈时运,穆穆良朝
次日天刚蒙蒙亮,苻坚的肩舆便同往常一样停到东堂台阶前的空地上了。身材壮实的青年宫人将肩舆稳稳地落在还有些露水的青石地上,随从的宋牙掀开帘子,苻坚便从肩舆上走了下来,觉得清晨的空气还有些湿冷,于是回头看了宋牙身后的慕容冲一眼,见他果然连肩膀也缩起来了,笑了笑:“你随朕到殿中去。”
慕容冲应了一声便随苻坚踏上台阶,候在东堂门外的武士向他们躬身行礼,腰间佩的刀剑与身上的铠甲相撞击,在清晨的寒风里“哗啦啦”地响。宋牙掀开门帘,东堂里头的亮光与暖香一齐泻了出来,苻坚跨过门槛后指了指大幅屏风后的内室,笑眯眯地同慕容冲说话:“献俘大典还要好一会儿呢——今天没什么朝中大人来,你先去睡一会儿吧。”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了,回头问宋牙:“朕昨天让你收好的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