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窗外细雨流光轻洩,窃不去,情痴几许。
左肩,一片溼热。
能够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
她的生命,装在一只沙漏中,剩下多少,几乎可以估计,但是她还有太多牵挂,哥的样子让她好担心,他已经连著好几夜不睡,呆呆地看著她到天亮了。
他以为她不知道,就像她刻意掩饰的病痛,其实彼此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她怕万一她走了,哥会受不了的,他一定会疯掉。
她去了大毛家一趟。哪一天她不在了,她希望能有人帮她看著他,走过这一段。
大毛送她回来时,在门外惊呼∶「哇咧——你哥疯啦?」
「怎麼了?」她不解地询问。
「啧啧!」大毛不敢恭维地摇摇头。「你家活像遭小偷,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一遍了,有够惨。」
怎麼会这样?正欲发问,沈瀚宇已经发现门口的她,一声暴吼轰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哥从没用那麼火爆的口气对她说过话,她一楞一楞地解释∶「我去大毛家——」
「去大毛家?!你现在什麼身体你会不知道吗?就算要去,为什麼不能等我回来,一个人到处乱跑是存心想自杀是不是?」
「我、我有打电话叫大毛来接我……」
「小晴送到家,我先回去了!」大毛立刻脚底抹油,以免卷入战场。
别怪他不讲义气,没人会头壳坏掉去惹一个抓狂中的男人。
「哥,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事前为什麼不告诉我一声?你行动不便,又看不见,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你晓不晓得我回来看不到你,心里有多恐惧?也许你突然病发,也许你被送进医院,也许你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回家,也许你又偷偷躲起来,自己忍受病痛不让我知道,也许……也许还有太多可能性会让我失去你,只要想到这些,我还冷静得下来吗?我几乎翻了家里每一个角落在找你,找你可能留给我的只字片语……」他一口气吼出满腔的怒火,压抑在怒火下的,是极端的恐惧。
说穿了,他只是害怕,害怕失去她。
她懂了,眸底泛起泪光,试图靠近他。「哥,我没事——」
「你走开!反正你没有我也可以,你什麼都不需要跟我说,病发时也可以自己坚强地熬过去,我只是多馀的,我什麼忙都帮不上——」他手一挥,不让她靠近。
她很清楚,他不是气她,而是气自己无法为她分担丝毫苦痛,气自己的无能为力,还要让她强颜欢笑地在他面前苦撑……
「不是的,哥,你很重要——」她伸手,再度被他挥开,她突然一阵晕眩,失去平衡感,由轮椅上跌落,他赶紧接住,心脏差点停掉。
「晴,你别吓——」
她一仰首,吻住他的唇。
他闭上眼,心痛地搂紧她,相贴的唇畔嚐到咸涩的水气,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泪。
「这样,就不怕了吧?」将自己揉入他怀中,以实质的体温安抚他惶惧的心,低喃:「下次我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让你陪著,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每次都骗我。」信用破产的小骗子。
「这次不会,我发誓。」他情绪逐渐平定下来,她放下心,窝进他胸怀,声音渐弱。「我可能又要再睡一下了,两个小时後叫我,晚上我们还要一起看星星,别让我睡太久。」
「嗯。」他轻应,温柔地抱她回房,舍不得离开她,也跟著在一旁躺下,陪她小睡一会儿。
「晴,醒醒。」
声音温柔的呼唤,催促她由睡梦中挣脱,睁开眼时,有一瞬间茫然得不知身在何方。
「清醒了没有?你不是说要陪我看星星?」
「星星?有吗?」她忘记了,最近记忆力愈来愈差,有时早上说过的话,晚上就不记得了,可是却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真奇怪。
「我刚刚梦见妈妈了,她问我是不是要去陪她……好奇怪,妈妈不是在煮饭吗?她早上去买菜时还问我要吃什麼……」
「闭嘴,不要再说了!」沈瀚宇一阵心惊,严厉斥喝。
梦见往生的亲人,这代表什麼?他不迷信,却忍不住心头发寒。
「都说你是小笨蛋了,既然你连晚餐都睡掉了,现在当然是半夜,不黑黑暗暗难道还要有十个太阳等你射?乖,闭上眼睛再睡一下天就亮了。」
「那你陪我睡?半夜醒来找不到你,我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