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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那小子样;那个小点儿的,卧到那儿文文气气的,跟个妮儿一样。名儿我都想好了,小儿叫它‘汉斯’,妮儿叫它‘珍妮’!”
“小喇叭”笑了,说:“光听这名起的,就够时尚、时髦、时兴的!唉,难得你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一颗未泯的童心!”
“书上说,鸟是人类的朋友,人类为了自己的生活更美好,一定要善待所有的鸟类。热爱大自然的人,都是好人。要是这监狱里,没有了鸟的叫声,光剩下镣铐声和电警棍声,那该多么可怕呀!一天天劳改的日子多难熬 啊!咱不更想家啦?”
“唉,说得也是。你才从无期改判二十年,刑减得再好,也得喝十二、三年。”“小喇叭”拍拍“子儿”的肩头,“保持一颗童心,保持乐观的心态。可别像我,不到三十岁,头发就白完了!”
小雀天天练翅,已经能一气儿飞出二、三十米远了。“子儿”计算着,到十一月十六日,就是“要要要顺”的那天,也正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他要把两只小雀一齐放飞。“我要释放它们,我不能再限制它们的自由!”
省局举行文艺汇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文艺队天天到舞台上排练。“子儿”把小雀装在兜里带下去,让它们自由活动。两只小雀有时在草坪上捉蚂蚱,有时在沙土里洗澡、晒太阳。小燕子低空飞来,两只小雀马上翻身,双脚朝上躺在草地上,张开尖嘴“哑、哑”地叫着,一副时刻准备搏斗的样子。“子儿”看见了,笑嘻嘻地说:“中!中!就得这样。以后独立生活才不受欺负,就得厉害点儿!”乐队休息时,“子儿”用萨克斯模仿口哨一吹,两只小雀一前一后,飞到舞台的电线上,低着头瞧着下面吸烟喝水的乐手们。
这时,一只黑嘴老雀飞过来,落在电线上,对着两只小雀喳喳喳地叫。小雀非常讨厌它的多嘴多舌,撵着老雀一个劲地狠啄。老雀在电线上被啄得东躲西闪,十分狼狈地逃走了。乐队看到这一幕,都哈哈大笑起来,说:“中!中!真中!这俩小雀,看来老鸟是拐不走了!”“子儿”的脸上更是溢满得意之色。
可是不一会儿,逃走的老雀又带着一只老雀飞来了。一只嘴里叨着一个蚂蚱,一只嘴里衔了一条青虫。只见那两只老雀落在电线上,一点一点向小雀靠近。小雀乍起膀子,张开嘴巴,做好攻击的准备。谁知老雀并不躲避,它们把食物高高叨起,从上往下摩擦小雀的黄嘴岔儿。也许是亲鸟喂食时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也许是野性基因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两只小雀齐齐地张开了大大的黄嘴岔儿!黑嘴老雀把美味往小雀口里一勾,小雀伸伸脖子咽了。老雀一阵喳喳喳喳,领着小雀把电线一蹬,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子儿”掂着萨克斯,喊叫着追了过去。两只小雀飞了三十多米远,体力不支,落在操场边上。老雀此时已飞到电网上,焦急地对着小雀喳喳地呼唤。“子儿”追到操场边,小雀纵身一跃,飞到了电网上,望着“子儿”怔怔地发呆。“子儿”继续追过去,猛然间看到大墙下红色的隔离圈,马上止住脚步,举起萨克斯,模仿着口哨声向小雀发出召唤。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在老雀喳喳的催促声中,小雀起飞了,它们追随着老雀,在大墙上面飞来飞去,渐渐消失在蓝色的晴空里。
不知不觉,萨克斯奏出了《青春舞曲》凄美的旋律:
“太阳下去明朝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
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子儿”回头一看,“小喇叭”、“单簧管”、“长笛”都赶过来了,奏起了过门:
“别得那哟哟,
别得那哟哟,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哨塔上,一个武警中尉问哨兵:“那边那么热闹是干什么的?”
“报告队长,劳改在舞台上排练。吹萨克斯的追两只小鸟,追到隔离圈前停下来,对着小鸟吹。后边又跟来几个劳改,都对着大墙吹‘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神经病!”
金灿灿的阳光,越过高墙,穿过电网,洒在金灿灿的乐器上,反射到乐手们的脸上,好像是一尊尊铜像。尽管“子儿”心里明白,小鸟属于蓝天,不属于监狱,这一天迟早总会到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两行清亮亮的热泪。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养鸟了。
作者题外话:高墙内的人面对自由是怎样的渴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