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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桃三娘说,灶神的全衔是东厨司命九灵元王定福神君,桃三娘家乡北方那边的人,则惯称他为灶王爷。虽说祭祀灶神有讲究,所谓的“官三”、“民四”,也就是官家十二月廿三祭灶神,老百姓得在廿四这日才祭,不过大多数人也愿沾个贵气、官气,因此我看到柳青街、竹枝儿巷的许多户人家,也在廿三这日摆好了供桌。
我爹在灶神面前恭敬地依次倒了三杯酒,然后将旧有的灶君像撕下,连同事先准备好的金银纸帛、一个篾扎纸糊的马、一把黄豆和干草一股脑儿焚烧完后,便代表送了灶君上天,仪式算是完成。我问爹为啥还要烧黄豆和干草,爹说是给驮灶君的那匹马吃的干粮草料呢。
下午我到欢香馆去,看见谭大夫坐在暖炉边,正就着两碟小菜拿着酒壶在自斟自饮,旁边喝茶的街坊也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有人自然就提起姜廪生家的案子,说衙门里或许最近择日就要升堂审理,有人又说这没几日就要过年了,衙门还管什么案子?
谭大夫捻须听着他们说话,就摇摇头:“姜家这趟不知撞什么邪了,我看这事蹊跷!蹊跷!”
“这事怎么个蹊跷?”众人立刻齐齐转过来望着他。
谭大夫抿了一口酒:“这话说起来,我也并不深知什么,那夜他家娘子小产,我去到时就见那家里灯火通明的,人都拿着棍子出来了,那阵势我当要去打架呢!咳……姜秀才这头给我封开箱钱,那边屋里他娘子就在那儿哼哼唧唧骂呢,我听那话直要把他姜家祖宗都骂遍了也不解恨,我说她那小娘子怎么这时候了,有口气也留着养身子吧?那嘴真是不修德的!”
旁人就接话笑道:“所以说姜秀才在家放个屁都得关门躲起来,吃饭要待打嗝,也还要先看人脸色是红呀,还是白。这才暗自琢磨一番,这嗝是该打呀,还是不该打的好!”这人的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
谭大夫把剩下半杯酒又灌了下去:“后来我把药给他下面人煎去了,就听得外面越来越闹,本来姜秀才还陪着我这厢喝茶,后来就进来人慌慌张张地把他请出去,我半盏茶还没喝完,那后边就‘噼里啪啦’地打起来,还有砸东西的声,我以为他们要动家法呢!可听了会儿又不像,倒像是赶鸭子上架呢!咳!我就纳闷了,出去看,又不在这边院子,我不好在人家里乱走,正想回屋继续坐着去,就看见那边一屋顶着火了……开始是闻到焦味,后来就看见红红的光透上来,那些人都炸了锅似的,又开始嚷嚷抬水救火,”谭大夫说到这儿,却撇起嘴唇:“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了,屋里那位奶奶还真不亏是管家的好媳妇,身子都这样不好了,还不忘叫养娘出来进去地给她告诉外间的事,让养娘去传她话,指挥这个、那个,咳……连夜逼姜秀才写状再让人去衙门叫皂隶来锁梅香几个,她也真是费心了,咳!”
“吓?原来不是姜秀才他自己痛恨梅香所以写状?谭老您说他们家还走水了?这烧的是哪间屋子啊?这祭灶神爷的日子里,走水那真是不吉利呀!”有人这么搭腔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众人这正说道得火热的时候,店外突然急匆匆跑进一人,我仔细一看,却是昨晚见过的赵家小厮。他径直走到谭大夫桌前:“谭大夫,果然您老在这儿,我去药铺找您不在,店里伙计跟我说您喝酒去了,我这沿街找了几处酒馆,那伙计也真是,不跟我说清您在哪儿,让我好找!”
谭大夫笑着端起酒杯道:“怕是你走太急,也没问个明白。”
“您先别喝了,速跟我走一趟吧!”那小厮急得就想拉谭大夫的袖子。
谭大夫怕他弄洒了酒,连忙一手拦住杯子:“有事慢着说,究竟是谁病了?你是谁家的?咳!我这酒劲儿还没到呢!”
那小厮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我是绸缎庄赵家的,姜廪生得了点急症……都在那儿辰勾盼月一般地等着您哪,您要酒还不容易,我们那厢多的是好酒。”
谭大夫没法,只好把杯里的一口吸干,又晃了晃酒壶,站起身:“桃三娘,这壶里的你替我留好,回头我再来喝干了才是。”
桃三娘笑着过来送他出了门,正转身进门之际,就有一位拄拐棍的白胡子老头颤巍巍走来,叫住桃三娘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正疑惑这附近从未见过这样一位老者,桃三娘便唤我跟她到后院厨房去做事。
桃三娘要做拉糖。就是把一大包黄糖块和一大勺麦芽糖一齐在锅里煮化,倒出后趁着糖还热的当儿,把手蘸一点水和油,将糖拿在手里反复拉扯好几遍,待糖色发金发亮以后,再捏出各种形状。桃三娘的手特别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