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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在农村的母亲得以落实政策返城了。
次年,父亲退休了。但他还到离家很远的汽修厂工作。每天早晚两次赶公交车,有时被挤得摔倒在地,或是手被车门夹破,但他回家从未有过一声叹息,还哼着他的家乡小调找家务事做……
读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红岩》等革命小说成长的我,最大的向往就是申请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因为我的家庭出身,我接受多次的家庭出身审查和团组织对我的考验。看着和我一起写入团申请书的同学已经成为一名共青团团员,那一刻,我恨透了父亲。是他影响了我,影响了我的进步,影响了我对组织的渴望……
可生活中,父亲在养育着我。再苦再累,他都默默承受。
每当家里炖汤煮肉,母亲总要把我和弟弟拉到一边悄悄交待:“你父亲年纪大了,让他多吃一点,你们年轻,有的是机会。”
在困难时期,父亲总是抢着吃玉米饭,母亲很无奈。
20世纪80年代中期,已年过八旬的父亲再也累不动了,躺倒在病床上。
在医院的三个月中,不知何故,医生查房或来人探望,父亲讲的全是海南话。医生用问询的目光回头看我,我学会了简单的海南话。
回家养病的父亲基本不能下楼了。
心路漫漫(7)
那天清晨,母亲焦急地打来电话,说父亲不见了!
我连忙赶到家里,母亲告诉我说,她出去取牛奶,回来就不见了病床上的父亲。实在想不到,久病的父亲居然能走动,而且还下了六楼,不见了!
晨风中;我与母亲四处奔寻。终于在昆明的翠湖公园湖畔,看到了伫立在湖边的父亲。一根拐杖支撑着他瘦弱的身躯,纹丝不动!
“你!你来这里干嘛?”喘息不已的母亲急忙搀扶着父亲。
“我,我想回海南岛!到新加坡!看‘天和堂’!”
听着父亲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来的这些想法,我和母亲感到非常的惊异。
“好,等你病好了,就回海南岛、到新加坡。”我和母亲劝慰着父亲,慢慢地把他扶回了家。
从此,再未下楼的父亲一直躺在床上深深地惦念着他的家乡,他的第二故乡——直到病故。
父亲走了,留下一张行军床、一只美国军用水壶、一本华侨登记证。
心路漫漫
人们经历过的种种事情,时间久了便沉淀为许多记忆。有些记忆是需要拿出来回放的,并细细回味。酸的变甜,甜的发酸。
人生需要有回忆!
在我幼年的记忆中,幼稚园的老师特别偏爱我。我的衣裙在当时穿的总是与别的小朋友不同,色彩鲜艳,款式独特。印象最深的是一条紫红色的连衣裤,开口在左肩上有一排纽扣,每次方便,都需老师帮忙。此时,老师就说:“看你这衣着,就知你家与众不同!”
回到家,我问母亲,母亲告诉我:“你穿的衣裙是你新加坡大伯母寄来的,当然就与别人的不一样喽!”
“新加坡在什么地方?”
“听说在南洋,很远很远。”
母亲把她所知的点滴向我输入。若干年后,我从父亲一些往来的信件中得知,新加坡的伯母一直盼着父亲回去,因伯父在新加坡沦陷后不久生病去世,父亲和伯父与两个海南同乡共同投资开办的“天和堂药店”需父亲回去照料。但父亲在两次机工复员时都因被派工作,没有赶上再返新加坡。后来伯母曾来信说,若父亲实在回不去,送一孩子回新加坡也行(伯母身边没有孩子),父亲没有把身边的孩子送过去。新加坡“天和堂药店”的股份和经营全留给了伯母。
……
我的家庭的确与别人的有点不一样。尤其是和我同龄人的父亲相比,我的父亲是一位老人,我出生时父亲已62岁。在我家居住的四合院里,邻居们都亲切地称他为“陈爷爷”。
我家居住的四合院里,共住着五户人家。楼上两户、楼下三户。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位双足被缠成三寸金莲的彭奶奶。她随时穿一身整洁的对襟衣服,说话总是很温和。据说,彭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受过良好教育。她能读书、写字、知书达理,很受人们的尊重。
那年我七岁,在我刚步入校门不久,不明白一家人怎会各居一方。母亲带着弟弟下放到了农村,父亲被隔离审查。
独居的我经常得到彭奶奶的照顾,冷暖、温饱她都会过问。夜晚我关门入睡,用被子把自己的身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