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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恒到达澶州之后,曹利用也从辽军司令部返回澶州。辽帝国坚持要索回上世纪(十)九五九年被后周帝国夺取的瓦桥关(河北雄县)以南的“关南地区”,包括莫州(河北任丘)、瀛州(河北河间)。赵恒不肯接受,他希望的是没有损失的和平。但是辽帝国后卫部队已对莫、瀛二州开始猛烈攻击,危在旦夕,如果陷落,辽帝国的条件势必更苛。于是赵恒表示,关南地区不可以割让,但宋帝国愿每年向辽帝国进贡,作为补偿,派遣曹利用再往谈判。萧太后、耶律隆绪正占优势的时候,当然不肯让步,但曹利用提醒他们母子:“和解不成,只有战争。中国现在是一个统一的帝国,不像分裂状态下的后晋政府。我们皇帝又亲自督战,士气激昂,你们未必一定胜利。而且未帝国进贡,是把整批财宝直接送到陛下手中,而战争掠夺,只便宜了将士。”这些话正确地分析了事态的真相,结果议定宋帝国每年向辽帝国进贡银币十万两,绸缎二十四万匹。两国代表对天盟誓,签订和约,这就是有名的“澶渊之盟”。
上世纪(十)之前的货币,还是以钢铁铸造的“钱”为主,以一千个钱为一“缗”(贯、串),缗是最高的计算单位。本世纪(十一)两个条约所载,白银已成为主要货币,“两”已成为最高计算单位。这种改变,一直使用九○○年。到二十世纪初叶,才再改为以“元”为最高计算单位。
宋帝国向辽帝国进贡,显然大失面子。但是,两国对抗,最好能把敌人消灭;如果不能,那么就只有忍气吞声跟它做朋友。长期的缠斗不休,再强大的国家都会因精疲力尽而瓦解。以当时形势,和解实是最明智的决策。这是一次长时间的和解。从○○年代一○○四年起,到下世纪(十二)—一二二年为止,凡一百一十九年。自八世纪中叶安史兵变,使沉沦在混战中二百余年的黄河以北大平原上的中国人民,初次得到安定。
一一九年长期和平中,并不是没有争执。争执经常发生,但都由谈判解决。最大的一次争执发生于四十年后的四十年代一○四二年,辽帝国再度提出关南地区的要求。那时宋帝国正被新独立的西夏帝国连连击败,结果增加每年进贡数量,共银币二十万两,绸缎三十万匹。
二 宋帝国立国精神——苟且偷安
任何新兴的政权,初起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具有相当强大战斗力。只宋帝国不然,它一开始就高度疲惫。同样是中国人,在唐王朝黄金时代,生龙活虎使山河动摇。可是一进入宋王朝,却成了病夫,不堪一击。
赵匡胤是后周皇帝郭荣的亲信,被认为绝对不会叛变的将领,然而他终于叛变。他自己的故事使他警觉到部下的所谓忠心,并不可靠。要想根绝叛变,不能单纯的寄托在部下的忠心上,唯一的办法是不要为别人累积叛变的资本。所以他定下原则:不让大臣有权,万不得已时,也不让大臣有权过久。假如有权的人所掌握的权都只是暂时性的,就无法作大规模行动。这可从下列的宋王朝中央政府组织形态上,观察出来:
这个表只列出中枢三个机构,另外“尚书省”、“门下省”、“九寺”,跟唐政府组织一样,仍然存在,不过都属于辅枢,地位并不重要。中枢三机构并不总隶于宰相,而是分隶于皇帝。宰相只在理论上统摄全局,但除非奉有特别命令,否则他不能过问枢密院(军事)或三司使司(财政)的事。这是预防政治领袖跟军事领袖或财政领袖结合的重要措施。
不但如此,政府各单位首长,跟他所主持的单位又完全不发生关连。像中书令,名义上是中书省的首长,事实上中书令只是一个高级官衔,他只能在自己家里享受这个荣誉,不能去中书省行使他的首长职权。去中书省行使首长职权的人,即中书省的实际首长,则由尚书省副首长(右仆射)(尚书省首长尚书令,同样也不能行使他的首长职权),兼任中书省副首长(侍郎),然后再代理中书省首长(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判省事)。这太复杂了,我们姑且用现代机构,作一比喻。犹如教育部长并不能过问教育部的事,而由商业部副部长兼任教育部副部长,此一兼任的副部长,再代理教育部部长,才是真正的教育部部长。
地方政府的情况,完全相同,各州不设正式州长(刺史·州牧),所有州长都是临时性的,称之为“知州事”或“判某州”,他们的本职都在中央,州长不过暂时兼任或暂时代理。即令他不是中央官员,有时也故意加上中央官员的官衔,表示地方职务只是暂兼暂代,随时都会被调走。
于是,宋政府所有机关和所有官员,好像是七拼八凑走江湖的杂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