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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赛金花才会把自己生下的女儿叫德倌。清倌,是她抛洒不掉的影子,一直悄悄地跟随着,才会让她日后重操旧业,走马章台。
命中注定运气不济,德倌十九岁那一年,就病逝了。赛金花的两个孩子,都早夭。按照民间的说法,是因为母亲的命太硬,压折了孩子的命。有一位老太太谈起赛金花和她两个孩子的时候,对我说:这就像雪下得太大,就生生地把树枝子压折了一样。也许这样的说法有些宿命,但我想,在这样阴影中长大的孩子,就连名字都难以逃脱母亲身世的孩子,即使长大成人了,命运又会是如何呢?我曾经见过和赛金花一样的妓女的后代,他们的母亲比赛金花的年龄小,活到了新中国成立以后,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呢?在下面的章节里,我会讲述他们的命运。当他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时,我真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还真不如像德倌一样早早死去呢,省得受人世间那么多的活罪。
赛金花和瓦德西风流传奇这样诞生(1)
对赛金花和洪钧的关系,一般人们感兴趣的,只是一个高官富绅和一个平民妓女的关系,远远赶不上人们对于她和德军元帅瓦德西关系的关心程度。这在所有有关赛金花的传记与传奇中,都是回避不了的一段。
这很符合人们的好奇心,是好奇心才让人类得以发展的,没有对兽皮的好奇,人类不会取兽皮做衣遮羞取暖;没有对鸟的好奇,人类也不会发明出飞机和鸟一样在蓝天上飞翔。同时,这也很符合人们在平淡生活中想象和创造传奇的愿望,这样一场跨国之恋,从来都是很多中国人所渴望的,除了一些从骨子里崇洋媚外的心理之外,更多人是愿意看到世俗之中平凡人物和不凡人物的瓜葛,而且由这样的瓜葛拔出萝卜带出泥,诞生出意想不到的奇迹。于是,一个妓女,有了意外在欧洲生活几年的经历,一下子又意外地在战火纷飞之中和德军元帅瓜葛在了一起,他们两人之间怎么能够平平淡淡总是真呢?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点儿故事发生,怎么能够让人甘心和相信呢?人们心里涌动着的想象,给自己注入了兴奋剂,思想便自然亢奋地奔涌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方面,让他们两人跟着一起亢奋。于是,由一个妓女领衔主演、由外国的大牌明星作为配角的中外合资大戏,在老北京城中就要开演了。
在清末国土被外国人入侵、被义和团燃烧的纷乱时代背景中,由于主角不再是慈禧太后和她的众大臣众太监们,而是为一位妓女所取代,一切的战争、政治、道德,都像进了涮羊肉的火锅里涮过一样,变了味道,嚼在嘴里都情色化了。由于有了这样一位妓女举足轻重地出场,这场战乱在某种程度上不仅消解了火药味,同时也消解了社会意义上的庄严肃穆感。风花雪月和国家大事,迅速粘连在一起,融合在一起;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也被迅速地搅和成一团浑水,然后沉淀下来的是特定而别样的情色空间。这种战争、政治和道德情色化的过程,是平民百姓内心潜在的渴望,是对以往只是朝廷关注和解决的国家大事的再设计。在赛金花和瓦德西所有被演绎的传奇中,折射出的大众文化与心理,是非常有意思的,值得人们玩味和探讨。
在民间,关于赛金花和瓦德西的关系,有多种说法,大多是演义,而且是从过去言情话本故事或现代影视模式中来的。比如,有说是赛金花随洪钧出使欧洲时,在德国一次舞会上和瓦德西相识,一见钟情,当晚一曲共舞后,便在舞厅外花园的月色之中相拥亲吻,然后情不自禁地宽衣解带,行鱼水之欢。也有说是在德国一次踏青郊游中,赛金花所乘马车的马突然惊奔,一位年轻的德国军官飞奔而来,冒死拦住惊马,让赛金花得以脱险。这位年轻勇敢的军官便是瓦德西。这两则传说,都有些好莱坞电影中常见的情景,前者为才子佳人版,后者为英雄救美版。
如果按照曾朴《孽海花》里的描述,赛金花与瓦德西的相识,完全出于赛金花的精心设计。赛金花在和仆人勾搭一起合唱《十八摸》时,楼下围观听者甚多,其中一位年轻貌美的德国少年让赛金花心动,她故意将头上戴着的一对价值千金的白金底儿八宝攒珠钻石的莲蓬簪子,抛到楼下,就落在美少年的脚下。这位少年便是瓦德西。这便是《孽海花》中的“紫龙放娇遗楚佩,赤龙狂舞过蛮楼”。不过,怎么看,怎么有些像是翻版自《金瓶梅》中潘金莲楼上抛叉竿砸到了西门庆的头。
第二天,瓦德西来访,投桃报李,先递上一张金边白底的名刺(即名片),紧接着递上一个宝石盒,盒子是赤金底儿,四面嵌满猫儿眼、祖母绿、七星线的宝石;盖子上雕刻着一个挎刀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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