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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冬狩除了八阿哥抱病在家,其他成年皇子均随驾出行,而十三阿哥腿脚不便,康熙特地安排我与他同车照应。
南苑缭垣九门,虽是冬日,苑内自有当令林木葱茏,湖沼如镜,鹿鸣双柳,虎啸鹰台,亦有德寿寺、永慕寺、关帝庙、宁佑庙、元灵宫等名区,本来走北边大红门取道最速,但康熙中途改变主意,大队绕行南红门行宫,便平白多出三个时辰的路程。
因无子食|乳,我产后妒|乳,壅结肿痛,憎寒发热,几成痈肿,虽及时以连翘金贝煎温汤调敷揉散压下,但气血凝滞,至今仍需每日按时以天麻草煎洗温补,康熙这一绕行,偏又碰上积雪封路,不觉到了时辰发作难耐,加上马车颠簸,我渐难支持,气喘发急。
十三阿哥见我举止古怪,主动移身扶持,刚要开口相询,马车猛然刹住,我怕十三阿哥膝盖受伤,奋力挡开他,自己却狠狠撞到车壁,胸部受挫,险些溅下泪来,十三阿哥拉我坐稳,亲自打帘问道:“何事?”
车外队伍起了一阵骚动,一名御前侍卫苍白着脸越众禀道:“回十三阿哥,回玉格格,前面太子的马车翻了!具体情况此处尚难看清,据说皇上正——”
他话还未完,我悚然和十三阿哥对视了一眼:跟太子同坐一车的人正是四阿哥!
十三阿哥二话不说,推帘一跃下车,他腿脚不便,落地不稳,才晃得一晃,我已后发先至,抢掠出他身前。
转过弯道,很快看到一块凌空斜伸出去的坡角,已经围住了几圈人,出奇安静,而坡角尽头正是太子那辆马车,下面悬崖陡壁。
马车显然失控,四只轮子有三只勉强攀在坡缘,仅靠一块突石卡住,我还未及喘一口气,突石崩裂,马车发出惊心动魄响声,随之陨落。
风擦过脸颊,吹落我的帽子,我飞跃出人群,起手处白光结索缠上崖边老藤,一绕一扯,体内真气一沉,整个人流星般急坠而下,崖壁斜生一株纠葛老树,堪堪抵住翻顶马车,我一眼瞥见车内身着紫金披风那人,另一手翻掌出指,白光千缕成丝,将他上身缚住,强行拽起。
不过电光火石间,马车夹杂崖石断枝轰隆堕下,连串闷响仿佛就在耳边不曾远去,我足一沾地,立即返身看视我拉回那人。
那人挣出一只手臂,抹去蒙面灰尘,我看清他五官面目,不由脚下一软,如同心头跌空一步:为何太子身上穿着四阿哥的披风?
诧异、愤怒、忍耐、悲痛、恐惧、伤心、自嘲、压抑、抉择、揪心、紧张、指责、震撼、气恼、伤感、仇恨、惊骇等等就像惊涛骇浪一样将我层层拍打,我这般不顾后果地舍命相救,居然救回太子?
真气连同白光如水银泻地般瞬间消失无踪,我还能站着不动已属奇迹。
太子得了自由,箭步上前来将我迎面拥抱,一手振起,高声呼道:“‘昂阿额顿’大显神通!天佑本王!”
人群中陡然爆发如雷欢呼,此起彼伏:“昂阿额顿!”
“昂阿额顿!”
“昂阿额顿——”
我肋骨快要被太子抱断,连抬起一根手指的气力也是欠奉,沉重的悲哀压得我只剩下一个想法:任凭我和四阿哥之间怎样千回百转,从此生死悲欢;两不相干!
最坏的结果是——我从太子肩上抬起眼,千人万人里,独独对上一双眼睛,该一刹那,周遭一切声响退潮般消逝,只始终有那么一双难以推拒的眼睛,阅尽世间最夺目繁华和最深刻孤寂,晒干我所有心事。
我好像在任何时候都不曾见过四阿哥将白衣素袍穿出那样流光溢彩,冉冉似雪。
康熙领着一众到齐的阿哥走上前来,我挡开太子,屈肘抚平自己鬓发,斜睨他一眼,不出声地骂了句:“cosplay四阿哥?谢特你个一受封疆!”
因马车已然坠毁,太子便与康熙同车,四阿哥和我坐了十三阿哥的车,我几乎上车都迈不开步,发车后听他们交谈数语,方知太子的马车翻车前正好四阿哥被康熙召去谈话,而太子畏寒,挑剔马车漏风,硬将四阿哥的紫金翻毛披风换穿,以至害我认错了人。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交谈声音甚轻,我靠着车壁,很快沉沉睡去,待到醒来,已身在南苑团河行宫的退思斋内。
魏珠带两名小宫女侍奉在侧,见我醒转,十分欢喜,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未听进,低头细审了身上衣物,并没被替换痕迹,那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