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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加馒头四个,够不够。
李老么面露难色,举起手,说我这双爪子虽不值钱,但都烫成这样了,疼得直钻心,攒一下的都不敢,你还咋让我摸东西。
可我二伯非坚持让他把我爷爷的衣服给穿完整,否则家里不给弄饭吃。口气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气氛沉默了。过得一会儿,李老么蹭地站起来,指着我二伯的鼻子尖,把牙齿磨得咯嘣响,俩唇片子也抿成了一层皮,狞笑着说,二小,你中,给我等住就行了,我要能让你活过三天我就不姓李。
待李老么气呼呼地离开后,我父亲就埋怨起二伯,说为了顿饭往死里得罪个人,值当得不,再说人家也给咱办事儿了,确实不容易。
我二伯铁青着脸,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突然像疯狗一样,激动地吼起来:三愣子,你他妈懂个屁,这死人的衣服,要么给穿好,要么别碰,反正就是不能给穿到一半就停下来不管了。
我父亲一怔,不懂其中缘由,便问为啥。
二伯愁容满面,说以前听老人讲过,给死人穿衣服要手快,因为给死人穿衣服很不吉利,等于是给死者家属种下灾祸,穿衣服用的时间越长,灾难就越严重,如果穿衣服中间要换人,就等于是穿二回衣服,咱这活着的人自然会落上个灾上加灾的。
扑哧一声,我父亲憋不住笑了出来,说二哥呀,你这才是不能听人家放个屁嘞,都让你当圣旨给执行了。二伯恼得翻了翻白眼,说你见谁家死了人,三年之内会发财的。
说尽好话又送烟倒水的,甚至都开了个价钱,一百块。那个时候的一百块钱可抵现在两千多元。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哪个外姓人愿意给我爷爷穿衣服。
真是没辙了,只好找自己人给死者穿衣服。
也不晓得一帮长辈是咋筛选的,竟然把给爷爷穿衣服的任务交到我头上来了。还让我父亲回家来报信。
母亲一听,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脑门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跳着脚骂父亲:你这个傻逼真是纯的,他们这明显是在坑咱,那么多人都不去使,偏偏让咱家这个小不点去,他连他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利索了,咋给恁那腌臜死爹穿衣裳去。
窜上前去,俩手一块施展,父亲把我母亲给推了个趔趄,眼眶里泪水打转着,说你骂我中,别骂俺爹,他都死了你还骂个啥啊骂。
“恁妈了个臭逼,你再推我一下试试!”啪的一声清脆震耳,母亲把自个大腿给拍得跟放了个炮似的,目中充满恨意,肥厚发紫的嘴唇哆嗦不止。
“这大丧事儿上你又给我找气,我看这顿打你是憋不住了!”父亲弯腰抬腿,脱下脚上的布鞋,弄个鞋底子朝外,身形一冲,朝我母亲脸上搧了过去。
没能躲过去,我母亲结实地挨上了这一破鞋,嘴角流出血,半个脸肿起老高,发着黑青。她没有还手,只是站在那儿呼呼地喘气,头歪目斜地瞪视着我父亲,泛滥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小小年纪的我,站在旁边,屏紧呼吸,一动不敢动,像根木桩子。从母亲眼中,我看到一种透人心扉的绝望。
“有啥屌法子!谁让咱抓阄抓到了!就让他去吧,咱又不是不会再生了。”
“让瞎伢子去给他爷爷穿衣服有啥不妥,就当尽孝心了,会有后福庇护他,再说,那大伙凑的一百块钱,也会落咱家!”父亲找个凳子坐下来,点了根烟叼嘴上,微笑地望着我。
“就一百哦?那不中,最少得二百。”一提到钱,母亲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悲伤了,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甚至,还倒了一杯凉开水给我父亲端了过去。
后来,父母两口子一块儿去找家族里的那些管事儿的长辈了。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百五十元的酬劳敲定。让我去给我爷爷穿衣服。
主持丧礼的那个人说,下午三点是个吉时良辰。让我在那个时候去给爷爷穿衣服。
吃过特意给我做的丰富午餐后,父亲总算舍得花掉一毛钱给我买了一块奶油雪糕,真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待我专心一致地慢慢舔完雪糕后,别人都已睡顿午觉醒来了。
父亲把我送到了爷爷家的堂屋门口,叮嘱我要小心,并塞给了我一双手套。可主持说不能戴手套,那是对死者的极大不尊敬。就好比别人跟你说话嫌你嘴臭而捂住鼻子或者戴个口罩,你能乐意吗?性质是一样的。
说罢,他皱紧眉头,掩住鼻口逃离一样的迅速走远了。我知道,在这温度奇高的大潮天里,他是嫌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难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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