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2/4 页)
力量,柏修斯手中的盾牌不是用来抵挡对手的刀剑,而是将实际、物性的美杜萨转化成虚拟的美杜萨(即美杜萨的影像和关于美杜萨的信息),使美杜萨的力量(将所有面对他的人变成石头石头的魔力)失效。
他的具体做法是,他把自己的盾牌当作一面镜子(“宝鉴”)来使用。他背对着美杜萨,根据“宝鉴”中美杜萨的影子(即关于美杜萨的信息)来调整自己的动作、反应(“柏修斯不去看美杜萨的脸,而只观察映入他青铜盾牌的女妖形象”),终于砍掉了美杜萨的头。他把这个罪恶可怕的头颅装进一个袋子里,在与其他对手争斗的过程中,这个头颅成了一件有力的法宝--只要他小心地把美杜萨的头颅从袋子里掏出来,对手立即变成了石头。
相对于一头大象,幼年曹冲的体力简直是微不足道;相对于美杜萨的魔力,柏修斯的体能无论如何高超,都等于零。然而,他们在体力之外还拥有一种“魔力”--将物质实体信息化的能力,在这种“魔力”面前,来自“重”的束缚性、威胁性力量最终被消解了。事实上,人类文明的进程就是“轻”的力量不断战胜、控制“重”力量的过程,也就是对于原子世界的信息化能力不断提高的过程。而信息化能力的提高的过程,是用于信息化的工具、语言(每一种工具的技术水平都要求相应的语言)对原子世界的依附性越来越淡化的过程。很显然,比特是最没有原子性、最轻的信息化语言。前面已经指出,作为数的意义代理者的数字越抽象,越没有原子色彩,它所适用的范围就越大。而二进制数字是抽象程度、远离原子色彩的程度达到了极限的数字,即最没有模拟色彩的数字。这也就使得它可以最大限度用作构造信息的基本“材料”,面向人的各种感知器官和机能。所以二进制数字时代就是人用0和1来将世界全盘信息化的时代,是“轻”全盘渗透到人的生存境况中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石头所象征的“重”、“硬”、“静”的势力节节败退,“轻”、“软”、“动”的势力君临于原子性世界之上。
卡尔维诺说,“在科学中,一切沉重感都会消失。”他还特别提到了“计算机科学”:还有计算机科学。的确,软件只能够通过沉重的硬件来发挥它轻捷的功能。然而,到底还是软件发出指令,影响着外在世界和机器,机器只作为软件的功能实现物而存在,机器的发展可以实现更为复杂的设计。第二次工业革命(指信息革命--引者),不像第一次那样,没有向我们展现轰鸣车床和奔流钢水这类惊心动魄的形象,而是提供以电子脉冲形式没着线路流动的信息流的比特。钢铁机械依然存在,但是必须遵从毫无重量的比特的指令
第十八章 数字时代的神话与现实
18.1 两种“变形记”
对于生活在“重”的原则占主导地位的世界里的人来说,数字时代的世界宛若一个神话的、巫术般的世界。卡尔维诺通过对古罗马著名的诗人奥维德的诗《变形记》的阐释向我们暗示了这一点。他认为《变形记》的出发点“不是实体的现实,而是神话故事。”在卡尔维诺看来,对奥维德来说,一切都会变化成不同的东西,关于这世界的知识意味着消解世界的物性。对于他来说,在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事物之间,都有一种本质上的可比拟性,与权力和价值观的任何等级观对立。如果说卢克莱修的世界是由不变的原子组成的,那么,奥维德的世界则是由规定着万物--无论是植物、动物或者是人--的多样性的品质、属性和形式组成的。“但这些不过是一个单一的共同本质的外表而已;这本质一旦被潜在的情绪激发,就会之以与它绝不相同的现象。”
在奥维德的神话世界里,构成这个世界的材料是同质性和单一性的,林林总总的事物都是同一种材料的不同形态,在某个时刻,一种形态的事物可以轻易而举地变成另一种形态的事物。比如在《变形记》中,奥维德写到了人“一个女人如何意识到自己正在变成一棵忘忧树”的:她的两只脚深深地植入土地中,一层柔软的树皮渐渐向上扩展,裹起她的大腿,她抬起手梳理头发,发现手臂长满树叶。
奥维德还谈到阿拉奇纳(Arachne,他是专司梳纺羊毛、旋转纺子、穿针引线的神)的手指。“在某一时刻,我们看到阿拉奇纳的手指渐渐延长,变成纤细的蜘蛛腿,开始织起蛛网来。”一个专司纺织的神原来是一个蜘蛛!神不仅与人,而且与动物都是相通的。奥维德的这种神话思维其实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神话思维。在中国的神话小说《西游记》中,孙行者是猴子变的,而且在成为行者后,还可以自由地变成其他东西(“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