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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职材��
客厅里,曹顺章坐在沙发上,对着那条雪茄的灰生着闷气。
零进来,艰难而茫然挪动着。这栋房子对他全然是陌生的,这种陌生不仅是指感觉上,他连这里的格式和陈设也搞不清楚。
曹顺章拿眼角瞟着零,惟恐儿子不知道他很冷淡。
零吃力地向父亲欠了欠身子,以找个话题:“爸,咱家又装过了?”
曹顺章说话时都不抬眼:“都装过两次啦。这地方风水好,装一装风水更好。现在曹家是大户人家,上等人啦。”
这个话题让零没话题,零背了身在屋里寻觅,并且继续被父亲拿眼角斜着。
“你这些年在哪里高就呢?”
零又转了身:“做点小本经营,糊口。”
“什么小本经营能混出那么身伤来呢?”
“路上被强盗劫了。”
“你有什么值得强盗劫的呢?就算绑你的票我也不会拿一百块来赎你。”
支吾不过去,零也没指望能支吾过去,他只能身子欠得更低一些,让本来就迫切的需要显得更迫切一点:“爸,咱家厕所在哪?”
曹顺章向某个门一指,然后背转了身子,像个上等人一样充分对这种粗俗表示了不屑。
零过去,拉开门,愕然地看着自己家的厨房,切了一半的菜放在砧板上,曹小囡正登了高把从曹顺章手上抢下的雪茄往某个更隐秘处藏。
“小囡?”
“嘘!”
零带上门愕然看着曹顺章。
曹顺章正背了身子吃吃地笑得像个老王八一样。
零只好苦笑,在十三年前他已经习惯父亲的这种促狭了:“爸,小囡的大名您起的什么?她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再叫小囡了吧?”
曹顺章不笑了,正色,现在要换他来支吾了:“她说小囡挺好的。”
零迅速明白过来,现在换他愤怒了:“您还没给她起好名字?!”
曹顺章长叹,他的痛苦因为做作和夸张都像小丑似的:“以前忙,没工夫起。现在不忙了,起了一百多个,她都不认了。”他为自己辩护,“她说小囡挺好,这样了。”
“那您觉得合适吗?像她这么大,都嫁人了!”
曹顺章捂住腰眼:“哎哟,腰痛。”
“不一直痛的左腰吗?”
曹顺章下意识换了个位置,然后发现不对,他刚才捂得就是左腰。老子和儿子永远是在互骗。
零悻悻地看着,并且知道在这个老无赖跟前一切永无结果:“小囡的病好了?”
“你妹妹有病吗?老曹家有病的就一个。”没问到心虚的事情,曹顺章精神了起来,他斜着零,哼哼道。
零苦笑:“嗯嗯,血小板太少不是病。就是她这个已经少到连伤口都不能有的地步了,治好了吗?”
“不是病又怎么治?你那身血倒是不错,能换给你妹妹?”
“那她在厨房拿菜刀切菜?”
“她要给你做饭。”
沉默。
曹家的两个男人第一次思维同步,零冲向厨房,曹顺章也冲向厨房。老爷子从零身边跑过时顺便扒拉了一下儿子以为助力。一口气就能吹倒的零摔倒,后脑撞在家具上,在天旋地转中看着曹顺章在厨房门口做出一副小心轻放的夸张造型,吹着气,鼓着唇,老骗子德行:“小囡,放下……刀子放下,慢慢的……乖。”
零晕了过去。
53
上海永远在下雨或者要下雨,乌云又在天边汇集。
阿手和他的货郎手下匆匆地走在一条幽深的弄堂里。七绕八拐之后,在一处宅院前停下。四下张望之后,闪身进去。
光线阴暗的屋里,除了门口站着的两名中统,纵深里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他的脸。
阿手和货郎一进门,便有两名中统过来搜身。阿手愣了一下,沉默地忍耐着这意料之外的程序,他甚至自己把枪递到人手上,然后看着黑暗里的那个人。阿手终于认出那人:“骈拇,好端端的搞这套干吗?无趾呢?”
骈拇的声音平板得没有感情:“无趾死了,被湖蓝杀了。”
阿手茫然,本来沉重的神情上泛出了更深重的悲哀。
“修远先生的十个学生已经只剩下你这个最小的了。”
“我想见先生。”
“他现在不见人。劫谋的各路人马正往上海集中,你现在见他就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