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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目光在二人身上睃巡,忽然一笑:“原来段统领竟成了摄政王的走狗,难怪。”
段广阳眉头一皱,没来得及开口。
大理寺卿低下头,意有所指地讽道:“昔日是走狗的人,如今得了势,居然也能当主子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放——”段广阳怒容满面,刚发出个单音,江怀允便抬手制止。
江怀允面无表情,垂眸看他,盯了片刻,开门见山道:“范阳来信。”
大理寺卿的身子肉眼可见得僵硬起来。
江怀允心中有数,目光不移,字字清晰道,“信中有言,愿以大理寺卿之位易上元夜刺客。”
大理寺卿靠着墙,并无反应。
囚室中静寂片刻,江怀允再度开口,声音淡淡,语气却笃定:“你知道上元节刺客的来头。”
不仅知道,甚至早已料到,倘若刺客救不出来,他便会搭进来。
大理寺卿声无起伏:“摄政王自小由太上皇养大,你不知道的事,我这个外臣又如何得知。”
这话一出,段广阳便知,大理寺卿还是不肯如实招来。他张口欲斥,想起摄政王方才的拦阻,下意识抬头望向他。
江怀允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并未因大理寺卿的抗拒生出丝毫恼怒。他定睛看了片刻,转身朝外走。
段广阳连忙跟上。待走远了,心有郁愤,勉力克制着问:“大理寺卿既有如此嘴硬,可要属下试着上重刑审一审?”
“不必。”江怀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重刑对他无用。”
段广阳微怔。
他以为大理寺卿是文臣,撑不住连番审讯,故而不敢轻易上重刑。却没料到,摄政王居然说重刑对他无用。
段广阳对江怀允的话虽说未到深信不疑的地步,却也知道,摄政王话出必有依据。思及此,他长叹一声,愁眉不展道:“难道就遂他的意,这样一直拖着?”
江怀允没搭腔,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住,侧头道:“多调些人仔细盯着,别让他自戕。”
段广阳怔愣片刻,很快回过神,顾不得其他,当即拱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天牢内四通八达,江怀允记性好,循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出去。
没了段广阳在耳边念叨不停,那些嚎叫斥骂声愈发清晰明显。江怀允眼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躁郁,对天牢的厌恶和不适好似刻在骨子里,怎么也挥之不散。
直到踏出天牢大门,才感觉微沉的心轻松许多。
外头天光大盛,江怀允不适地眯了下眼,待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抬步朝外走。
段广阳安排好看守之人,很快追上来,向江怀允复命。
江怀允照旧发出一个单音,示意自己知道了。
段广阳对他的冷淡见怪不怪,只不时偏头看江怀允一眼,欲言又止。
江怀允似有所察,淡淡道:“有话直说。”
段广阳摸着后脑勺惭愧一笑,伸出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三枚银针,由衷佩服道:“这银针俱是属下从大理寺卿身上搜出,王爷果然料事如神。”顿了下,发自内心的不解道,“可王爷又是如何料到大理寺卿会自戕?”
马被差役牵来,江怀允单手接过缰绳,另一只手顺着鬃毛,淡声解释:“他于范阳已无用,与其徒留性命惹得范阳猜忌,不如趁早自戕,保全其他。”
段广阳顿时了然。大理寺卿被扣押,他的妻儿如今却分毫未损。若他不自戕表明忠心,身在范阳的太上皇难免心中猜忌,届时他妻儿恐有不测。
为了保全妻儿,将上元节刺杀一案止步于他身上,落得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是他唯一能做的。
想到这里,段广阳叹了声气,跟着江怀允翻身上马,正要驾马离开,余光瞥见一人探头探脑,同江怀允告了罪,压低身子,疾驰过去,趁势将那人一把拎起,扔到江怀允的马前。
“王爷,这人方才鬼鬼祟祟,不知是何居心。”
江怀允目光淡淡落在那人身上。
地上的人摔疼了,呲牙咧嘴。仰头对上江怀允的眸光,瑟缩了下,磕磕绊绊道:“摄、摄政王千岁。”
“既知王爷身份,你还敢暗中跟踪?”段广阳眉头一皱,朝江怀允拱手道,“此人居心不良,王爷先行,属下审问出原委再向王爷复命。”
那人颤抖着跪在地上,缄默无言。
江怀允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必审。”
段广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