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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惊震愤怒的目光如同明剑,一直钉在心头无法拔出。是在……当年新婚之夜,那个刚换过少女的裙裾与发式的孩子,她扭过脑袋望着别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却偏偏两手紧张的捏住腰带,以一种很不屑的语气冲他说道&ldo;大哥娶了老婆后我就不是最亲的人了吧&rdo;时。那时如何回答的都忘了,可却记得那刻心中蓦然涌来的心疼与心酸。还是在……当年年幼,他自他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她便已注定?&ldo;凤凰儿。&rdo;威震天下的雄主眼中有浮光若水,但被他轻轻阖目掩去,他的声音那样的低沉温柔,仿佛他不是大东的皇帝,而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ldo;凤凰儿,大哥知道你的心思。&rdo;风独影蓦地抬首看住他,眼中有着惊遽。东始修顿住,看着那双眼睛,忽觉得唇舌干涩,启口艰难。良久,风独影却开口了:&ldo;大哥,二哥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当日宫中就已说清楚了。&rdo;&ldo;不,凤凰儿……&rdo;东始修摇头。可风独影却打断了他的话,&ldo;大哥,人活一世,或许总有些懊悔之事。但到今时今日,我没有可悔恨的,也没有要重新来过的,我倒是很庆幸当年是这样与你们一起走过,所以我们八人才会有这样的情义。到今日这般地步,我们还能如初,古往今来亦为罕见。&rdo;对上风独影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那样清澈坚定没有丝毫迷惑。东始修心底沉沉叹息,手掌眷恋地在她的脸颊摩挲一下,然后落下,握住她的肩,&ldo;凤凰儿,大哥想要你幸福,你不悔今日模样,可大哥已久不见你有欢颜。只要能令你开怀,便是让你与……&rdo;他胸口一缩,气闷难当,那后半句便卡在了喉间。&ldo;大哥你……&rdo;东始修蓦地拥她入怀,双臂紧紧扣着,目光穿透夜色,落向那遥遥的深广无垠的虚空。&ldo;凤凰儿,大哥已是皇帝,这天下还有什么是皇帝做不成的。大哥只有问清了,才能答应。&rdo;&ldo;大哥……&rdo;风独影倏然心惊。&ldo;不要再说,凤凰儿。&rdo;大东最伟大尊贵的皇帝埋首在妹妹的发间,声音仿佛自百丈深渊发出,那样的闷沉模糊,&ldo;等回到帝都……再说。&rdo;风独影抬起的手放下了,然后静静的抱住兄长。回到帝都……问清……他要问谁?难道……心跳蓦然加剧,然后又慢慢平复。大哥,岂止是帝王,这世间有许多的事便是神亦无能为力的。那一夜,话至此结束。夜深时,两人回到各自的营帐,却是彻夜未眠。而那夜,彻夜难眠的又岂止他们,玹城里更多的无法入眠之人。[注○1]《南朝乐府?神弦歌?白石郎曲》[注○2]《南朝乐府?吴声歌曲?华山畿》四、风雷怒鱼龙惨1玹城王宫。月斜辉淡,所有的人都就寝安歇,王宫上下已一片沉静,却有一道身影提一盏宫灯穿行于长廊,来到西边神殿,黑压压的王宫里,只这里的门窗透出一点灯火。推开殿门,偌大的殿堂里只两侧各燃着一支烛火,大殿正前方的神案上排列着许多的牌位,配着昏沉暗淡的烛火,令得殿堂弥漫一股阴森之气。北海的王此刻正低垂头,跪于神案前。&ldo;父王。&rdo;一声轻唤仿若莺啼。北海王并没有回首,依旧垂首跪着,只道:&ldo;这么晚了,璇玑你来做什么?&rdo;&ldo;父王既知晚了,便该回宫歇息。&rdo;北海的长公主北璇玑移步入殿,将装着硕大夜明珠的宫灯挂在灯架上,顿时殿中光线转明,亦将灯架下那张丽容照得纤毫毕见:眉淡如烟,唇绛如朱,满头青丝半梳扇髻半垂肩后,鬓旁cha一对点翠金凤步摇,绯红的玛瑙流苏垂在耳畔,更映得面若桃花,肌若新雪,一袭紫红罗衣拖曳于地,衬着她秾纤合度的身躯,当真是浮翠流丹,般般入画。北海王直起腰,抬头望向神案上的牌位,长长叹息:&ldo;亡国在即,寡人如何能够安眠。&rdo;&ldo;父王。&rdo;北璇玑矮身去搀扶地上跪着的父亲。北海王却并未起身,只是转个身在蒲团上坐下,目光依旧望着神案。&ldo;寡人在向先祖们请罪,因寡人之错,才铸成今日亡国之祸。&rdo;一语毕,已是语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