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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无数画面在他们脑海涌现,快乐、痛苦、沮丧、恐惧……二十年的时光倏忽远去,他们相依相伴成长,又从秤不离砣的伙伴变成独立的个体,各自建立家庭,承担责任,从此忙忙碌碌,或是天各一方。
两人相视而笑,眸中都有难掩的惆怅,湘湘拨开他垂落眼前的一缕发,用哄孩子般地轻柔语气道:“小满,快点长大吧,大家都指望你,不要再赌气啦,你把家里照顾好,我才能安心做事,他们才能安心打仗啊!”
一束光破空而来,柔柔地落在她脸上,让她的眼睛明亮得让人不敢正视,小满垂下眼帘,虽不敢确定是不是看到了然的目光,却能感受到似水温柔。这一个,不是踩到尾巴就炸毛的湘湘,而是真正的多情湘女,顾清明的妻。
他突然想哭,自己在死胡同里钻来钻去地时候,湘湘已经撒手而去,悄无声息长大了,再不会哭哭啼啼找他诉说委屈,再不会走不动要他背……
相似的模样,不同的性别和际遇,不同的执念。从他一瞬间深沉的眸中,湘湘读出了无限伤悲,也有落泪的冲动,从长沙大火到如今,谁不是一日十载,几年就如同过了一生。
两人额头相抵,嘿嘿直笑,小满歪歪嘴道:“堂客们,不要走,有你小满哥在此,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听起来真正刺耳,湘湘冷哼一声,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看到胡长宁拉着毛坨的小手进门,喜滋滋地迎了上去,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朝他挤眉弄眼地笑。
胡长宁一巴掌拍开,这边小满又伸出一只手等着,忍俊不禁,拿出两支包装精美的钢笔算交了差,听说胡长泰过来,垂着头发了一会愣,负手慢吞吞走向后院。
如往常一般,两人凑到一起左比右比,两支同样地钢笔愣是要分出优劣,争了半天,把毛坨拉来做裁判,毛坨抱住两人地脖子,悄声道:“这是外公当了怀表买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伸出一只手将毛坨抱起来,飞奔向小满地房间,齐齐扑到床上闷头嘀咕。湘湘一贯不管事,自然没什么银钱概念,小满这些天正在别扭,家里琐事也好久没理会,湘君去了孤儿院帮忙,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嘀咕一阵,登时目瞪口呆,冷汗淋漓,家里的吃穿用度,竟然都是爸爸微薄的薪水在支撑!现在的物价贵得离谱,爸爸一个月的薪水只够买些油盐小菜!
小满又发了宝气,用脑袋拼命撞床板,看得毛坨笑个不停,湘湘转头钻进自己房间,把所有家当都捣腾出来,忍不住生了姓顾那家伙的气,在胡家吃住这么多日,除了他父亲送来的礼物,那家伙也从没提钱的事情,好像胡家倒贴嫁女儿一般。
湘湘把钱交到小满手里,毛坨凑上来看稀奇,小满数了数,轻声道:“我是男人,该我养家,算我借你的!”
不等她回答,小满一溜烟跑了,湘湘往床上一躺,眼睛眨巴眨巴,睫毛突然湿了,毛坨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塞到她怀里躺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湘湘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嘴角慢慢勾起。
她的家人,叫她如何不爱,如何离得开?
院子里,小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湘湘夫人,舅老爷,有人要我来送生日礼物……”
第四章 **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ri(1)
晨曦中,风送来肥皂的味道,满街的女人出动了,在街边的水井洗衣服做事。可惜了长沙沁甜的好水,自从接二连三打仗,水被污染,都不能喝了,只能洗洗衣服。
崭新的漂亮自行车,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一片颓败的长沙街上两者的结合如此亮眼,连坐在街边缝缝补补的老娭毑们也看得呆了,更不用提那些小姑娘年轻堂客。小满一贯爱现,愈加意气风发,一路铃铛按过去,敞开的衣襟随风翻飞,lou出里面颜色鲜丽的毛衣,加上满脸得意的笑容,不引人注目都难。
招摇过市之后,小满在红十字招展的旗帜前停下,怕别人看不到,还特意深情款款凝视了长达几分钟之久,一个白发苍苍的洋医生从他身边走过,中国人的脸没记得几个,倒是对这个上蹿下跳的某护士双胞胎兄弟颇有印象,回头笑道:“MerryChristmas!”
小满张口结舌,鹦鹉学舌了两句,又觉得学得不像,怪不好意思,赶紧赔笑道:“sister;sister;sister……”
洋医生大笑,指着医院里面用拗口的中文说道:“湘湘,做饭,给我们,辛苦,今天,赶快睡觉,湘湘,漂亮,好!”
夸自己的妹子当然跟夸他一样,小满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