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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你管?”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上官婉儿只是淡笑点点头。
不一时有宫女出来引着太平和薛崇简进去,今日不得生火焚香,虽已到煦暖阳春,殿内却水静烟沉,一股幽凉扑面而来。太平带了薛崇简上前跪下,口称“陛下万年”。薛崇简将一只罐子放在身旁,规规矩矩以手加额,行了三叩首之礼。他这三个头磕得甚是结实,次次触地有声,全不似往日小鸡啄米般一点而起。
皇帝放下笔,一怔笑道:“他这是怎么了?”
太平忙道:“这小奴才上次被娘教训,近日来一直被我关在修书院里思过,想跟娘请罪,又怕娘圣怒未息,不肯见他。”皇帝淡淡道:“朕要跟你们置气,早就气死了。都起来吧。”
太平站起身走到皇帝身边,薛崇简却仍是跪着,将那罐子拿起来紧紧抱在怀里,膝行两步到皇帝面前。皇帝诧异道:“那又是什么宝贝?”太平笑道:“昨晚他跟我说,怕今日寒食,阿婆吃冷食不舒坦,把一罐刚熬好的杏花香麦粥拿被子捂了,在怀里抱了一夜。”
薛崇简膝行到榻前,将那罐子恭恭敬敬放在案上,又叩首道:“孙儿思想起自己的荒唐行径,很是内疚惶恐,以后定然再也不敢了。还求阿婆看在阿母面上,莫要再生花奴的气。花奴以前年幼无知胡作非为,也未在阿婆膝下侍奉一日,实在是不孝之至,罪该万死,阿婆身边的人把阿婆侍奉的好好的,阿婆什么也不缺,花奴能想到的,也只是为阿婆暖这一罐粥……”他一边叩首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也不知是哪句话感动了自己,说到后头,竟是哽咽起来。
皇帝触了触那罐子,果然还温热,她凝望着在她膝下叩首的孙子,见他幞头的展角儿住还夹着两片桃花瓣,想是路上飘下的,忽然扑哧一笑。她伸手将薛崇简的下颚抬起来,见他俊秀脸庞果然清减不少,往日澄灿若星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如玉面颊上真还挂着两颗救急珠泪,带得鼻头也红红的。薛崇简今日应景儿着一身翻领缺胯的绿罗春衫,腰间银装乌皮蹀躞带,挂一串子花里胡哨的宝钿银装蹀躞七事,他一叩首就叮叮当当乱响。这身浅嫩色妆扮,倒是衬得他幼小许多。
薛崇简怯生生抬起来头望了皇帝一眼,这般仰望上去,愈发显得皇帝宝相威严,他骤然又想起那日受杖时的情景,不由打个寒战,也不掩饰,索性又扁着嘴低下头去。
皇帝笑道:“看来一顿板子,倒真能让你收敛些,你娘从前还是打得太少。”薛崇简满腹委屈,哽咽道:“花奴以后是真的不敢了……”皇帝笑着摘去他幞头上的花瓣,道:“罢了,以后再犯,朕再打就是。”她将腕上一串红珊瑚佛珠褪下来,牵过薛崇简的手给他套上,薛崇简忙道:“谢阿婆赏赐。”他将那串珠子捧在掌心,闭了眼口中喃喃有词,皇帝道:“你又闹什么玄虚?”薛崇简睁开眼正色道:“花奴祷祝佛祖,让我以后莫要再惹阿婆生气,莫要再挨板子。”
皇帝被他逗得笑起来,道:“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白祷祝佛祖有什么用?”皇帝本也不喜冷食,早起并未进多少膳食,见那粥是热的,倒也欢喜,命宫女倾出些来饮了一碗。她正和太平闲话,内侍进来禀报:“李昭德求见。”
皇帝微微蹙眉,望了太平一眼,将碗放下冷笑道:“烟火可灭,心火难熄,他连今日都耐不得。叫他进来吧。”太平道:“娘要见大臣,女儿就带花奴出去了。”皇帝道:“你就不想听他说什么?”太平樱唇微颤,显然母亲在怀疑自己,不敢再说话,默默垂下头去。
不一时便听到脚步声,李昭德随着内侍进来。他身材原本高挑,为人又飞扬豪迈,即便是在九五之尊前,走路依然昂然阔步,衣袂当风。他来到殿心跪下叩首:“臣李昭德蒙陛下圣恩,准许休沐,今病情已愈,心恋天颜,特来请示圣躬安。”
皇帝望着李昭德,虽也微带笑容,目光却全不似方才对女儿外孙的柔和。她冷然道:“朕安,眼下且死不了呢。倒是李卿,太医说你是忧思过甚的病,一年内劳碌不得。你不妨回去静心将息着,要是朕的股肱栋梁操心操死了,天下人该说朕不懂得养士了。”
皇帝语中句句暗含讥刺,李昭德抬起头来,神情倒是一贯的坦荡从容,道:“人之病可缓而静养,国家之病却需急下针砭,臣不敢惜一己之身而误陛下。”皇帝笑向太平道:“原来朕的大周已病入膏肓,行将亡国了,你可知是谁要亡朕的国么?”太平面色惨白,颤声道:“女儿不知。”
李昭德道:“谁要亡大周市井小儿皆知,陛下又何必问公主!”皇帝凤目熠熠生辉,喝道:“市井小儿说什么!”李昭德亦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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