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3/4 页)
的处境,现在的裕王府被围得铁桶一般,只待外面的人一声令下,飞蝗般密集的利箭就会射到这个王府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
她早该想到他是那么冷血的人,连兄弟都可以陷害,连父亲都可以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成为帝王的人只会是孤家寡人,哪里会有亲密的情感,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棋子罢了,随时都可以丢卒保车。之前的铃儿,他明知深恨的严氏遗骨,依旧视为己出,甚至不惜滴血验亲时作假,其实也不过是为自己继承皇位增添一个砝码罢了。
她摸了摸袖中的一块玉佩,触手温润。那是许多年前他送给自己的,曾经遗失在火海里,原本通体莹白的一块玉,染上了再也擦拭不去的深深黑色垢印。她生下钧儿那日,他把这块玉佩重新塞回她手里,上面多了一首晏小山的词。
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
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
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里离声。
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客九重城。
于是他收留自己,对自己的温存体贴,也不过是想利用钧儿继承皇位,如今他登基了,自己也再无作用了。然而她随即想到,他还是让陈氏把孩子抱走了,至少不是那么无情到底——不过也许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永远守住孩子身世的秘密,他这样的人是容不得任何人威胁他的地位的。那以后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钧儿会怎么样,她简直不敢想下去——原来他们母子对他而言,都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她想清楚了这一节,心就像浸到冰窖里,冷的彻底。天下之大,处处都是欺瞒与阴谋。
飘零流浪了这么久,其实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隔了半晌,她的声音似是从云端飘来的,“我想……我也只是个牺牲品吧。”
……
裕王府外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严实。白日里早有锦衣卫的人马把周边的街道都肃清过,此时这里如同一座死城一般,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音。
此刻裕王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插翅赶回府中去。按照事先的命令,只要酉时一到,裕王府中万箭齐发,就将是一片火海,他不敢想象,那个清秀婉约的女子就要葬身在那片火海中。
锦衣卫都督朱希孝是自己最忠心耿耿的部下,从未没有误过半件差事。可现在他是多么希望朱希孝耽误了这件差事。
快一些,再快一些。他疯了一般的催着马,要去阻止亲手由他布置的行动。
马鞭重重的抽在黄风宝驹上,黄风臀上吃痛,蓦然一跃,他已能看清远处朱希孝的手中令旗干脆的一摇,火势瞬时满天而起,映红半壁天空。
心痛、后悔、眷恋、不舍。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只晚了这么一瞬,他便失去了她,永远的失去了她。
从失去到得到,他并没有爱护她如珍宝,现在他悔了,可怜还有何用?
他杀过许多的人,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惊悸恐慌过。
这辈子他做过许多的决定,但这一定会是他最后悔的一个。
他仿佛看到烈焰中那裾熟悉的衣衫飘跹,笑颜如花的容颜在火海中淡然而远。
“住手!”裕王的眼内翻滚着绝望的巨浪,大声叫道,“安媛……”
隆庆三年的第一场大雪,在这年的九月便飘然而至了。街边的古木一夜间就光秃秃的堆满了素白。而埋在层层积雪下的叶子有些微黄,有些却还泛着青绿,彷佛是夏末未消完的暖意。
古老的街市一夜间亦扫去了终年不散的蒙蒙雾霭,檐头铁马上俱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五更不到,天色已是透亮,张居正早已盥洗完毕且读了几章书了。夫人李氏是个贤淑温良的女子,捧了几碟精致的小食糕点,陪他用过早膳,又替他整理好官服,这才送他出了门去。
“昨日皇后娘娘来传了旨意,要招我入宫去觐见,”李氏送他到廊下,轻声说道,〃还特地说了,要带着雪儿一起进宫。”
“去吧。”他面色沉静如初,“午后时,皇后娘娘才从佛堂出来,不用去太早了。到时候把匣子里的那个南海的沉香佛珠串子晋上去,再带几篓昨天老家送来的新鲜枇杷果子。”
“知道了,”她微微蹙眉,“李贵妃娘娘的病还没有好么?皇后娘娘为此都在佛堂念了三年的佛,真是诚心动天地。”
“宫中之事,你我勿多议了。”他淡淡的说道,唇角顷刻抽出了温度。他握一握李氏冰冷的手,语气中的温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