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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等王府里的人都用过晚饭,有人到佛堂送话说,小王爷叫小尘不要再跪了,怕他的血浊了佛堂的仙气,叫他现在去书房里听话。
小尘那哪里是跪,分明是半趴在地上,被派来叫他的高个子下人也不知是哪个院子的,扶小尘起来的时候,看见那些碎瓷片都已经深深扎进他肉里,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人心到底是肉做的,那人粗粗帮小尘挑出一些瓷片,本想背了他走的,可是一想到俪夫人还在门外念佛,也只能象征性的扶了他两下。
等出了佛堂的竹林子,小尘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高个子左右看看没人,狠狠心一把背起他,抄了条捷径往小王爷书房一路狂奔而去。
裴铭坐在紫檀雕云龙纹书桌前,细细临摹着什么东西,他写的很认真,下人进来禀告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进来的人只能站在边上静静的等候,谁都知道这位小王爷的脾性,要是谁敢扰了他的兴头,拉出去剥多少次皮都不够!
裴铭写了很久,终于搁下笔。他刚学写字的时候,是裴傅庭手把手教的。他从小就觉得父亲潇洒不羁的字最合他口味,一直以来都在刻意临摹着。
“小王爷,您要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裴铭抬起头,他眉目间长的与裴傅庭有几分相似,但是不同于裴傅庭那种冷俊狂邪的美,裴铭长的有点娃娃气,脸蛋很稚嫩。
但也只限于脸蛋稚嫩而已。
小尘被带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他被人架在半空中,脑袋向下低垂着。裴铭嫌他脏臭,会弄脏父王特意为他从波斯带来的毛毯,又命人架了他出去,跪在门槛外冰冷的大理石板上。眼明手快的奴才立刻又给小王爷点了个火盆,怕那书房门此刻这么大开着,会让小主子受凉。
裴铭半边脸陷在雪貂大氅里,捧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尘,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爹害死我娘,害死我外公,现在,你连我娘留下的一点东西都不放过,你说,我是不是该剜了你的心才能解恨?”
小尘跪在地上,半昏迷中还是听清了裴铭的话,用最后一点力气扯开嘴角微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你终于可以解脱了?”裴铭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小尘跟前:“可是我想了又想,现在剜了你的心,是太便宜了你。我要你再痛苦十年,二十,三十年……一直到你老死,到你瘦骨如柴的,在阴暗的角落里死去!”
裴铭说完,没有看到预料中小尘表现出的害怕和颤抖,他等到的是一抹澄澈的眼神,纯净的好似天山雪莲。这个印象中总是全身脏兮兮的看不清脸孔的少年,细细看起来竟长了一双跟裴傅庭极其相似的凤眼。此刻他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好像能看透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从容的令人害怕。
裴铭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那天晚上他命人去药房里调来上好的金创药,那种药膏抹在伤口上,能叫人疼的生不如死。
英红这样一个已经娶了老婆快要做爹的汉子,看见小尘去的时候还是个完整的人,回来的时候却是奄奄一息,浑身带血的样子,吓的一下子就落下泪来。
大夫抓了小尘的双腿,将那碎瓷一片片的从肉里剜出来,英红用大手蒙住他的双眼,掌心很快就被冷汗浸湿。当那些药膏抹上去的时候,英红感觉到掌心温温热热的,小尘的眼角不停的往下淌泪,他张着嘴默默哭泣,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听的人肝肠寸断。
昏昏沉沉了一整宿,小尘没有乘过船,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躺在甲板上,那种感觉,浮浮沉沉的,似乎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听见了狂风里妇人的尖叫声,以及刀刃交接的声音。
裴王府里张灯结彩,裴傅庭为了庆贺裴铭的生辰,将远近闻名的人物纷纷请至府里,为的是给他物色一位天下最好的夫子。一时间,裴王府里除了来祝寿的朝廷命官,来巴结的大商贾,许多的文人雅士也是纷纷登门来访,场面轰动了全京城。
英红忙的脚不沾地,中午时分好不容易抽空来看小尘一趟,只见那个孩子坐在床头,脑袋靠在窗沿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
“流水席上多下来的长寿面,我特地让厨房张嫂给你留的。”英红把面搁在床边的方凳上,伸手探了探小尘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不禁松下口气。
“英红哥,怎的今年来祝寿的人特别多?”这是小尘来王府的第三个年头,前两年裴铭的生辰,远没有今年的热闹。
英红朝天翻个白眼,悄悄四周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