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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却比自己在绣坊中住的要大上许多,且里面不知燃着什么香,浓烈喷鼻,蒋仪此时混身发热,再受了这香气,几欲打出喷嚏来。她捏着鼻子摸到窗前,见那窗子是插上的,正要抬手开窗,却听得外面一阵娇笑声,便有个人推了门进来。
她进来时未曾点灯,也不知这房子布局如何,猛然有人进来,不及藏身,隐隐见不远处有张床,一弯腰猫一样窜了进去,卧在下面静静听着。
屋中脚步走动,烛光亮了起来,簇新柔软的地毯上置着蒲团矮几,精美的掌灯女陶俑置在那矮几上,一只通体金黄,沿边染着蓝织纹的大笔洗里斜斜搭出一只睡莲来。须臾间,一双光滑小巧的纤纤瘦足,便踏上了地毯,缓步过来在那矮几前跪坐了。不一会儿便另有女子膝行到前,在桌子上铺了桌垫,置上一只外瓷内胆的热水壶来。
蒋仪因在床下伏的低,看不见这些女子究竟是何面貌,但只这风雅作派都是平生未见过的,忽而便意识到,这大约就是白日里自己看过的那处妓院,难怪里面香的这样熏人,也难怪人称这是温柔梦乡。
这女子拿热水烫过茶具,又拣过六君子来拨了侍女手中一只土黄绘丹青的陶瓮里的茶叶,将茶壶再封起来,便正身危坐了。
不一会儿,那侍女匆忙起身去开了房门,听脚步沉重,来的约摸是个男子。
“你如今越发乖张,三更半夜竟逗留在这种地方,承顺侯也不管你?”
蒋仪听这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须臾间,一个男子亦是脱了鞋跪坐在了蒲团上,便听那女子娇笑道:“他若愿意管我倒还好了。”
蒋仪往前趴些,见那男子双手洁白纤细,十指修长,似在那里见过。凝神一思,忽的便想了起来,这人定是陆远泽的叔叔陆钦州,方才在那草棚里时,就听王左使提过说陆钦州亦在此处。陆钦州行动带着卫侍,王左使掌管京城治安,自然认得陆钦州手下的人,看来他说的果然没错。
那女子又用茶水温了一遍茶碗,却将茶水倒了,只递了一只空杯于那陆钦州,因他身量高,虽此时坐着,蒋仪却也看不到他究竟在做什么,但猜也能猜到他此时必是捧着空杯嗅那茶香之气,半晌,只见那女子接了空杯,斟上一杯茶递了过去,如此三巡,两人间并无言语。
蒋仪被那浓香熏的昏昏欲睡时,忽而听那女子娇笑道:“介衡你这胡子要留到什么时候?如今远远看了,那还是当年的美潘安,竟是个马贼山匪一样。”
“妻子早去,蓄须也不过守制,这有什么惊奇。”陆钦州声音仍是沉沉的,仿佛心事重重般。
那女子亦是哀叹了一声才道:“你也年级轻轻,这些事情上却总是不顺当。”
陆钦州并不接话,搁了茶碗道:“你前番过府去给远泽说亲了?”
“嗯,不过是清王妃缠的没办法了,去替她妹妹说合说合,我知老祖宗必不会愿意的,也不过不便违了清王妃,替她走一趟罢了。”
“如今你竟也搀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了。”陆钦州仍是沉声。
……
“什么事情?”那女子似是惊讶,旋及笑道:“我还没那样清闲,咱们朝没有世袭罔替的律例,我们又没有孩子,这一世的荣华已经到了头了,享尽了也就完了,我闲着没事搀活什么?”
……
那女子见陆钦州仍是半晌无言,歪歪前倾,整个身子便有一半伏在了那矮几上,蒋仪也因此见她一张朱唇轻启着,十分的美艳,却见她唇角上翘,轻声道:“前儿在陆府,我可听了些有意思的话来。”
陆钦州道:“什么话?”
那女子仍是仰首轻启着唇,笑意更深了:“这其中竟还搀着些咱们陆中丞的香艳事。”
蒋仪听了这话,心里猛的一跳,隐隐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便见那陆钦州的手也轻轻抬起放在了桌上,并不言语。
那女子继而道:“杨府里来的人竟然说,陆中丞盛夏时节去蜀中的路上,不知何时竟被一个尼姑绊住了脚,做了一回裙下之臣。”
“前番我凑巧也听了这样的事,一个妇人不知从那里听了这样的传言,四处大放厥辞,你道她后来怎么了”陆钦州的声音仍是十分沉稳,还有些戏询之意在里间。
“怎么了?”那朱唇上的笑意渐隐,竟似有些怔住一般。
陆钦州道:“她回府后夜里在床上睡觉,早晨起来却不知何时舌头少了半条,她的丈夫睡在身侧,竟是一无所知。”
“谁?谁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