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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科四年,听过许多教师的课,而印象最深者为胡适之、陈百年、梁漱溟诸先生;其次为朱经农、唐擘黄、燕树棠、何海秋诸先生。亦听过傅佩青、徐炳昶两先生短时期的讲授。他们都是学识丰富,各有自己的见解与心得。但在教学方面,则多不相同。陈先生对于教课,准备极为充分,每教一课不但内容充实,而且条理井然,好像一篇完整的论文;惟其讲话很快,声音又低,使人不易听懂。梁、傅、徐诸先生对于中西哲学,均有创见,但他们不长于表达。学生听不懂时向之询问,其答言亦不为人了解。梁先生的印度哲学概论、大成唯识论、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各课,有甚多的创见。尤其讲儒家的所谓“仁”,我最钦佩其见解正确。但他甚不长于言辞表达,文字亦欠流畅,每于讲解道理时,不能即行说明,常以手触壁或敲头深思。讲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时,邀本班一个国文很好的陈君(忘其名)坐在前排笔记,经他加以核正后付印。唐先生教的高级心理学,真是与高级的意义名实相符。他讲的道理很深,好些地方与佛学里讲心理的内容相似。当时我常感印度人能于数千年前懂得高深的心理学,真是奇迹。但唐先生用英语讲授,我们班上很多人英文欠佳,故该课进行的很慢,学生获益不大。朱、燕、何诸先生讲解都甚清楚,但所讲的义理都很浅近,与课本的内容无多大的差别。在上述诸师长中,我最喜欢听胡先生的课,他不但有许多新颖的见解,而且擅长表达。他每授一课,我们都能了解,而且发挥道理之用语繁简,恰到好处。我以后到美国上学,先后进过五个大学,听过十几位教授的讲,只有意利诺大学政治系主任嘉莱尔先生,其讲课内容之丰富,表达之高明,可与胡先生相伯仲。
光阴过的真快,我离开北京大学,已近五十年了,许多往事已记不清。上述诸事尚能忆其梗概,但拉杂陈述,不成体系,故题之为琐忆。如有不符事实之处,尚祈阅者指正。
………【第六十二章 我在北京大学的经历】………
蔡元培
北京大学的名称,是从*元年起的;民元以前,名为京师大学堂;包有师范馆仕学馆等,而译学馆亦为其一部;我在民元前六年,曾任译学馆教员讲授国文及西洋史,是为我北大服务之第一次。
*元年,我长教育部,对于大学有特别注意的几点:一、大学设法商等科的,必设文科;设医农工等科的,必设理科。二、大学应设大学院(即今研究院)为教授、留校的毕业生与高级学生研究的机关。三、暂定国立大学五所,于北京大学外,再筹办大学各一所于南京、汉口、四川、广州等处(尔时想不到后来各省均有办大学的能力)。四、因各省的高等学堂,本仿日本制,为大学预备科,但程度不齐,于入大学时发生困难,乃废止高等学堂,于大学中设预科。(此点后来为胡适之先生等所非难,因各省既不设高等学堂,就没有一个荟萃较高学者的机关,文化不免落后;但自各省竞设大学后,就不必顾虑了。)青年蔡元培是年,政府任严幼陵君为北京大学校长;两年后,严君辞职。改任马相伯君,不久,马君又辞。改任何锡候君,不久又辞。乃以工科学长胡次珊君代理。*五年冬,我在法国,接教育部电,促回国,任北大校长。我回来,初到上海,友人中劝不必就职的颇多,说北大太**,进去了,若不能整顿,反于自己的声名有碍,这当然是出于爱我的意思。但也有少数的说,既然知道他**,更应进去整顿,就是失败,也算尽了心;这也是爱人以德的说法。我到底服从后说,进北京。
我到京后,先访医专校长汤尔和君,问北大情形。他说:“文科预科的情形,可问沈尹默君;理工科的情形,可问夏浮筠君。”汤君又说:“文科学长如未定,可请陈仲甫君;陈君现改名独秀,主编《新青年》杂志,确可为青年的指导者。”因取《新青年》十余本示我。我对于陈君,本来有一种不忘的印象,就是我与刘申叔君同在《警钟日报》服务时,刘君语我:“有一种在芜湖发行之白话报,发起的若干人,都因困苦及危险而散去了,陈仲甫一个人又支持了好几个月。”现在听汤君的话,又翻阅了《新青年》,决意聘他。从汤君处探知陈君寓在前门外一旅馆,我即往访,与之订定;于是陈君来北大任文科学长,而夏君原任理科学长,沈君亦原任教授,一仍旧贯;乃相与商定整顿北大的办法,次第执行。
我们第一要改革的,是学生的观念。我在译学馆的时候,就知道北京学生的习惯。他们平日对于学问上并没有什么兴会,只要年限满后,可以得到一张毕业文凭。教员是自己不用功的,把第一次的讲义,照样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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