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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男人紧张局促地想往后退去,才蓦然阖上眼,用力咬住下唇……不一会儿,她再次睁开明亮水润的双眼,抬头对上他不安慌乱的视线,突然露齿浅浅一笑,如月华下熠熠生辉的珍珠,温润涤荡,光滑内蕴,美丽得几乎令人屏息。
再不多言,她伸手接过男人的好意,照例,一分为二,将另一半又给他递了回去。日落时分便出来寻她,想必他也一定没吃晚饭。
他尚来不及从她前所未有不含恶意的笑颜中醒过神来,又被她分享的举动给弄懵了,直到颜息白举得不耐地晃动起手腕,他才受惊般急忙垂下眼睑,慌慌张张后退着连连摇头。
“不要?……那好,扔了吧。”淡淡的话音刚落,一小团黑影从她手里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啪”一声落到地上,隐没在草丛里。
“哎!……”从喉咙深处传来极短促细微地一声轻呼,包含着惊诧意外与浓浓遗憾,男人不可置信地迅速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隐约摇动的草茎。
“是不是挺可惜的?”颜息白看着身形微动了动,又因顾忌到她而硬生生止住的男人,挑挑眉摊开右手,露出好好待在她掌心的半块干粮,“……拿去。”
他避开她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眸,耳边听着她不含厌恶与命令口吻的轻言细语,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透着万分诡异,让他如坠梦中般乖乖走上前来,听话地伸手接过,惊疑不定地坐到一旁秀气地啃着。
残月如弓,撒下一地清辉,颜息白裹着瑟瑟单衣听风声过耳,嚼粗嘎吃食,心境却像溪水洗过一样清明。
异世居,居不易,无论哪个社会,处在金字塔底层的人们要生存下去,总要付出比他人多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艰辛和努力,特别是在此等级森严、特权林立的残酷世界,上天留给弱者的道路从来就不多:要么弯腰伏身,卑微地低进尘埃,忍耐着,承受着……苦苦祈求老天垂怜,能得一个善终;要么蛰伏等待,卧薪尝胆,发奋图强,然后没准有一天,换他直起腰杆站在高处,手里握着欺辱他亏欠他的那些人的生死富贵,要杀要赦,全凭一时心意……
但是对于颜息白来说,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所有的宏图大志也不过“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八个大字。无论是朝不保夕、委曲求全的日子,还是不择手段、踩低爬高的生活,哪样皆非她所愿。再世为人,她只看明白一件事:世事无常,命途莫测,凡人如她,能做的,终归只是把握当下。
——谁说血淋淋的残酷俗世里,渺小如蝼蚁便不能顺心而活?
颜息白,不,如今的邹衍,虽衣衫发髻凌乱不整,一身憔悴肮脏狼狈万分,却以从未有过地庄重姿态从容起身,轻拍尘土沙砾,细捋衣襟腰带,染着泥的细长手指沿着条条褶皱一点一点抚过……待整理了个大概,她自怀里掏出一文铜钱置于少年交握于胸口的双手之中。
金银富贵、玉石珠宝非君所求,惟愿天地方圆,黄泉碧落,魂有所归。而我们这些活着,自会好好活着,别抱怨,不违心,知努力,莫强求,只盼于终焉降临之时能坦然一笑,安心闭目。
如此——
足矣!
九
第二天一早,城门开启,在三两路人诧异地注视下,二人一身狼狈地入了城。
老远,便看到邹老爹站在门口,伸长脖子不停张望,满脸遮都遮不住地担忧。
“爹。”邹衍加快步伐走过去,这一声“爹”喊得前所未有地真诚。
邹老爹见她回返,本来已经松了口气,待看清她的模样,脸上又露出紧张的神情。
邹衍一边耐心回答着他一系列诸如“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没有受伤?衣服哪去了?昨天去哪干什么了?身上为什么这么脏?冷不冷饿不饿?”等等问题,一边任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直到发觉再不制止下去,问话很可能又要引到某位饱受池鱼之灾的某人身上,便明智地接管话题:“爹,您昨儿个没睡呢?瞧脸色难看的,快进屋歇歇。”
她这倒也不算瞎说,邹老爹两眼血丝,气色疲乏,怎么看都不像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没事儿,我昨天答应了城东头黄大丫家今天给她送个簸箕过去,你快洗洗补个觉吧。”
“这怎么行?要不……”我去送,这三个字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黄大丫家?天知道她现在连城东在哪边都不知道。
再瞥了眼正拖着沉重步子往厨房走去的男人,沾着秋霜露水的薄衣裹在身上,显得越发荏弱憔悴……
“……好吧,那您自己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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