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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五
天,头发都白了。”李梅亭还悻悻道:“今天王美玉家打茶围的钱将来归我一
个人出得了。”鸿渐忍着气道:“就是不坐军车,交际费也该大家出的,这是
绝对两回事。”辛楣桌下踢鸿渐一脚,嘴里胡扯一阵,总算双方没有吵起来,
孙小姐睁大的眼睛也恢复了常态。
回旅馆不多一会,伙计在梯子下口里含着饭嚷:“侯营长来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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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下来。侯营长有个桔皮大鼻子,鼻子上附带一张脸,脸上应有尽有,并未
给鼻子挤去眉眼,鼻尖生几个酒刺,像未熟的草莓,高声说笑,一望而知是
位豪杰。侯营长瞧见李梅亭,笑说:“怎么我回到小王那里,你已经溜了?
什么时候走的?”李梅亭支吾着忙把同行三人介绍,孙小姐还没下来。侯营
长演说道:“我们这货车不能私带客人的,带客人违儿犯军法,懂不懂?可
是我看你们在国立学校教书,总算也是公务机关人员,所以冒险行个方便,
懂不懂?我一个钱不要你们的,你们也清苦得很我不在乎这几个钱,懂不懂?
可是我手下开车的、押车的弟史要几个香烟钱,钱少了你们拿不出去,懂不
懂?我并不要钱,你们行李不多罢?里面没有上海带来的私货罢?哈哈,你
们念书人有时候很贪小便宜的!”笑得两颊肌肉把鼻孔牵得更大了。大家同
声说不带私货,李梅亭指着自己的铁箱道:“这是一件行李,楼上还有——”
侯营长的眼睛忽然变成近视,努目注视了好一会才似乎看清了,放机关枪似
的说:“好家伙!
这是谁的?里面什么东西?这不能带——”忽然又近视了,睁眼望着
刚下梯来的孙小姐—— “这也是你们同走的?这——这我也不能带。方才跟
你讲不到几句话,我就给人叫走了,没交代清楚,女人不带。要是女人可以
带,我早带小王一二一,开步走了,哈哈。”孙小姐气得嘤然作声,鸿渐等
侯营长进了对门,向他已消灭的阔背出声骂:“浑蛋!”辛楣和顾先生孙小姐
不要介意,“这种人嘴里没有好话。”孙小姐道:“都是我一个人妨碍了你们
搭车——”鸿渐道:“还有李先生这只八宝箱呢!李先生你——”李梅亭向
孙小姐道歉道:“我事情没办好,带累你受侮辱。”这样一说,鸿渐倒没法损
他了。
这事不成,李梅亭第一个说 “侥幸”,还说:“失马安知非福。带枪杆
的人不讲理的,我们同走有孙小姐,一切该慎重。而且到韶关转湖南,冤枉
路走得太多,花的钱也不合算,方先生说话对了。”在鹰潭这几天里,李梅
亭对鸿渐刮目相看,特别殷勤,可是鸿渐愈嫌恶他,背后跟辛楣笑说:“为
了打茶围那几块钱,怕我挑眼,就帝样没志气。我做了他,宁可掏腰包的。”
鸿渐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自惜自怜,愈想愈懊悔这次的来。与李梅亭顾尔谦
等为伍,就是可耻的堕落。这十来天的旅行磨得一个人志气消沉。一天他辛
楣散步,听见一个卖花生的小贩讲家乡话,问起来果然是同乡,逃难流落在
此的。这小贩只淡淡说声住在本县城里那条街,并不向他诉苦经,借同乡盘
缠,鸿渐又放心、又感慨道:“这人准碰过不知多少同乡的钉子,所以不再
开口了。我真不敢想要历过多少挫折,才磨练到这种死心塌地的境界。”辛
楣笑他颓丧,说:“你这样经不起打击,一辈子恋爱不会成功。”鸿渐道:“谁
像你肯在苏小姐身上花二十年的工夫。”辛楣道:“我这几天来心里也闷,昨
天半夜醒来,忽然想苏文纨会不会有时候想到我。”鸿渐想起唐晓芙和自己,
心像火焰的舌头突跳起,说:“想到你还是想你?我们一天要想到不知多少
人,亲戚、朋友、仇人,以及不相干的见过面的人。真正想一个人,记挂着
他,希望跟他接近,这少得很。人事太忙了,不许我们全神贯注,无间断地
怀念一个人。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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