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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把露西封为“悼念亡者新趋势”的先锋人物,记者以“恐怖的雅致”之语来形容她的作品,还说她借由每个制造出来的面具,持续捕捉“悲伤本身的本质和内涵,同时又让作品栩栩如生以赞颂生命”。这是一篇很成功的报道,还附了好几张露西的面具作品的图片,(也包括一张露西本人的照片,让读者看看这位艺术家是如此的美丽!)结果引来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对她作品感兴趣的人暴增,要求她替死者做面具的订单如潮水般涌来,迫使她必须把其他的面具计划放到一边。她暂停替剧院制作光鲜亮丽的脸谱,也不再制作用在狂欢节宴会上的面具,因为她说,总不能因为这些毫不重要的东西而对悲伤的母亲或恋人说不吧?
后来,她索性称呼自己为专业亡者面具制造者。她很喜欢做这种面具,她告诉我,看见人们被这些面具感动,看见他们因面具而得到安慰,让她获得很大的满足感。“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她说,“人们需要这种东西。它对他们很有帮助,它能抚慰活下来的人。”有人说,当所爱的人去世时,看着死者静静的遗体是很有帮助的,如此能让人接受事实。然而,当人们所爱的人消失、再也不会回来时,他们要承受的痛苦是永远的。露西相信,借由她凝视死亡的眼光,她能帮助这世界的生者好好地活下去,继续他们自己的生活。
她开始把名片留给殡葬业者,还在报上的讣闻专栏刊登广告。她到医院拜访濒死的病人,拜访那些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人,而且颇能令他们接受。就这样,她制作死者面具的工作一直没有中断。
我必须承认,露西做出来的这些面具都十分漂亮。她花了不少功夫仔细设计每一个面具。她会去和死者家人会面,倾听他们说的故事,并用笔记摘录下来。让丧亲者开开口是很好的事。露西不像殡仪馆的人,她绝不会说“逝者”二字,她只说:“说说你的母亲吧。告诉我你所记得的事。”她征求他们同意,允许她尽情设计,事先声明面具将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她向客户保证,如果他们不满意就重做。但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悟出一个形象,好让人一看到便能想起那位已逝去的死者。形象的重点不在于那个人过去的生活,而是在于此人的本质,表现的方式则可能是一幅图画、一个象征或某个特殊的场景。人的一生全写在他的脸上,如刺青一般具有个性。她不会选择那些太典型的形象,例如给高尔夫球员画球杆、给医生画双蛇交缠的节杖。她的图画有种梦幻的特质,那是死者的生之梦想。她画过朦胧微黑的人形,背景衬的是明亮的天空。她画过田园景致,画过山峰树木和巢中之鸟。她画过城市风光,画出了天际线。她画过星群和流星,画过一个刻在岩石上的名字。她的画中有种欢愉、有种刺激,能让人记取美好的事物。她在一名老妇人的面具上,画下了一个跳舞旋转的小女孩。有位中年飞行员去世(他死于心脏病而非飞机失事),但她在他的面具上画的不是飞机,而是一幅由高空俯瞰这世界的景象,她还在星空上写下一行字:叫它天堂或叫它飞翔。另一名死者是致力于为病友请命的艾滋病患者,露西为他画了病毒的图案,她把致命的病毒画得美丽非凡,旁边则陪衬着此人生前的种种生活情景。有个老太太生前是裁缝,露西用补缀的概念拼成整张面具,每块补丁都画成宛如布料的质地,从新娘婚纱到包婴儿的毯子,每片布料的主题都不同。这些面具的唯一共同点仅在于:死者真实的脸庞都是藏在露西的作品之下的,如此便让面具的表面拥有更强的可观性。
对于自杀死亡的人,露西会做得特别用心,而这种活她一共接过两次。第一次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此人患忧郁症已有一段时间,但他的家人还以为他最近的病情已有好转的迹象。这个男人是在七月自杀的,在他死后,他的家人才发现他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一整柜包装精美的圣诞礼物。露西为这个男人设计了一个冬天的场景,景致虽然宁静,却布满雪堆、枯树和玻璃碎片般的冰柱,让人难以穿越。雪地前景站着一个很小的人,正仰着头往上望;若你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就会发现不远处隐约出现一栋窗户透出光亮的小农舍。在这个人的面前还有一大段路要走,还有一座险峻的山岭等待他爬过,但他可以远远地看见那道光亮和温暖,知道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前方。
第二个自杀的是一位十来岁的少女,名字叫珍妮弗。露西找她的父母谈过,但他们的脸上却满是茫然和惊讶的表情。他们似乎无法告诉露西任何关于自己女儿的事,过去他们自以为知道的一切,如今都被打上了问号,让他们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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